司徒珣能走到那屋子门口实属不易，他微微喘着气，轻轻摇了摇手，示意安凝退下。
安凝方想开口说些什么，司徒珣略微偏过头去，只是斜眼看了一下安凝，她便知趣的住了嘴，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但仍是行了礼告退了。
他缓缓推开门，里面的女子头发披散着坐在床上，背对着司徒珣，跪坐着面对墙壁，衣服也似乎是没整理好，只是随意的披着，望着墙面发呆，眼神空洞。
似乎是没有听到有人进了来，依旧是看着墙壁一语不发。
司徒珣轻声的走到莫翩然背后，轻轻抬起手，却又忽然犹豫了，手指微微颤了颤，还是收了回来。
“你来了。”淡淡的语气，依旧如初见那时的感觉。不带有一丝的惊讶、愤怒、憎恶。
“是，来看看你。”司徒珣微微低下头，他觉得这样的回答真是愚蠢，可他脑海里纵然是想不出该如何去答，如果减少她的伤痛。
“出去。”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冷漠带着一丝寒气的语言。司徒珣不禁打了个冷噤。
手心微微渗出了些冷汗，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对不起。”司徒珣纵然是才华横溢，可此时竟说不出平日里那些，脸部红心不跳就能说出的谎言，也更是说不出安慰的话，更何况平日里那些调侃的话呢？
“我、恨、你。”简单的三个字，司徒珣不禁苦笑。
眼底里透着无奈、辛酸。
连他自己也不知，他究竟多爱眼前的女子，他更是不知，眼前的女子到底如何看她，是否也曾微微的注意着他。
大抵那是不可能的。
她恨透了他，彻彻底底毫无商量的。
心里的泪从不会表露在面上，他只是苦笑着，想说的话都无法说出，只是张着嘴不知所措。
她竟是如此的恨他吗？
所爱之人，终不能相爱。
“我……会补偿你的。”干涩的话语，说了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平日里油嘴滑舌的那般劲全然不在。
咽喉似乎是干到了极点，话也犹犹豫豫。
“拿命补偿吗？”莫翩然似是不经意的问，她此刻说的话，全然不经过大脑，只是忽然想到便说了出来。
她再次沦入绝望，她第二次如此深切的感受到这种透彻。
第一次，她陷入无尽的治疗，找到匹配的骨髓不容易，她必须得挺过去。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她的心理防线，却不能得到根治，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第二次，她深爱着如同娘一般的人，被自己的丈夫杀害，她心理防线再一次崩塌。
即便，她的师父是先害了人，即便她死活不肯去官府。
但她仍然是恨着杀了她的人，仍然是带着私心。
人皆如此。
司徒珣听到这话时，微微犹豫了一番，竟然在心理规划了一番，略微的考虑了下。
但他决不能丢了命，他还要替司徒家扫清一片道路，那是他生来的使命，也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不能选择，没有余地。
“不……我还不能死，但除了死其余的都……”忽然犹豫了一番，便停止了极其不妥当的言语。
“休了我。求你了。”莫翩然全然不觉，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司徒珣微微一愣，他不料到她竟会说出如此的话语。
心理像是受到了刀割一般，阵痛着让他不能喘息。
头也有些发晕，他的气喘也变得急促起来，眼底扫过一丝的忧郁。
“唯独这件事……不行……三个月，三个月后再考虑考虑，求你了。”司徒珣有生以来第一次，全然不顾自己的姿态，用恳求的语气说着这话。
此刻，昔日嚣张风流倜傥不羁的他，全然不在，竟是用这般恳求的语气，轻声的同莫翩然商量着。
莫翩然苦笑了一声，她再不愿日夜都要看着这个杀了徐若宁的人的脸，还要称为“夫君”，她做不到，莫翩然做不到。
三个月，对于她来说像是三年那般的漫长，她需要疗伤需要疼爱，需要有人再次填补那半边天，即便她能装作冷静装作淡然，但她此时已经装不起了。
她心在流泪，一滴一滴都是痛。
她微微抬起眼，透过铜镜反光扫了一眼司徒珣。
司徒珣眉微微皱着，忍着背上的痛，移了移身子微微撩起莫翩然的黑发，缓缓俯下身子亲吻着那秀发，淡淡的香气如她那般不真切。
她微微感觉到一丝的温暖，一丝甜甜的气味。
整了整内心，眼底闪过一丝愧疚，眉微微的下垂。
“不要碰我。”疏远冷淡的语气，司徒珣的心再次像浸入了冷水那般，僵硬的慢慢抬起头，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慢慢的放开了那缕头发。
眼神突然暗淡了许多，没有了多少生气，眉宇间也不再透着成熟和霸道，而是一丝的忧郁。
他不可能得到她，一辈子大抵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她恨他入了骨。
气氛略微变得尴尬，莫翩然也不愿与他多说，无声的发着逐客令。
司徒珣见状，挑起一抹尴尬的笑容，想要说些关心的话，却又怕触到那冷漠的心，让自己更加难堪难受。
面对着她纤细苗条的背影，他多想去抱着她，告诉他“有我在。”可是，他做不到，她也会允许他如此做。
她排斥他，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冷漠淡然的语气，不屑的神情。
她没抽出剑砍他，大抵都是幸运的了。
司徒珣恍然觉得大抵那药效过了，气息越来越重，他站起忽然眼前一黑，用手扶着床边缓了缓，毕竟也是有武功的，大抵也没什么事。
便装作无事的样子，快速朝门口走去，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每一步背上的箭伤都在痛都在刺痛，可他毫不在意。
因为心痛，早已掩盖了一切。
他无奈得不到她，她苦笑自己要受到他的折磨。
透过铜镜的反光，隐隐看着那司徒珣背上有着血迹，大抵是伤口裂开了，那箭虽不深，但创伤面却大，古代也没什么医疗技术，那伤口裂开倒是常事。
大抵他强制拆了本包在上面的布，又披着单薄的衣裳，便是能看得见了。
莫翩然微微低下头，纠结的内心闪过一丝的愧疚。
但是他解决了徐若宁，这是绝不可改变的事实。
莫说三个月，即便是三年、三十年，她也不可能爱上他。
她终生都难以忘却，他一剑解决徐若宁时的样子，她终生难忘，那一幕的发生。
“照顾好她，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司徒珣跟那看守在门口的丫鬟说。
那丫鬟慌忙点着头，一一应下了，司徒珣转身喊了人备马车，快步走上马车驶去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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