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木，倒像是定情之物。莫不是你奸情被发现，所以伙同了情郎杀人灭口？”吴章树随意地扭头，对林子峥道：“大人，这案子虽是我顺天府接的。可惠云观也算是京中贵人云集之处，还是交由你们探事府吧。凶手和物证，林大人也一并拿走。快要过年了，我们这些人一年到头也就这几天能歇一歇。”
玉莲师太没想到吴章树一推二五六，竟要将事情了结。探事府是什么地方，她岂能不知？
林子峥狞笑道：“还有什么好查？凶手都在此地了。如此凶案，若是泄露，惠云观虽从朝天观分了出来，可到底还是一家人，怕连紫玉真人面上都不好看。尽早结束吧。”
连探事府的大人也这样说？
玉莲师太倒抽一口气，对方并不怕她不招供，有太多办法屈打成招——若一意将这个杀人的罪名栽倒自己头上，万一凶手也就此罢手，岂不是冤枉死了。
“大人，诸位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我说……是我把我灵慧绑起来的。”
“为何？”
玉莲师太低声道：“我怕她说出对我不利的供词来。玉净师姐生前和我不对付，我们还曾吵了一架。灵澈作为她的大弟子，仗着玉净的势力常欺负我。最关键的是，昨夜我曾经起夜，我怕灵慧一说就讲这些事情栽倒我的身上。”
梁鸢走过去，蹲在玉莲身前，低声道：“你的伤疤是来观中的时候落下的？”
“……是。”
“怎么弄的？”
玉莲的脸色微微发白，她长得不算特别出众，唯有皮肤很白，牛奶丝的光泽的白，在烛光下泛着皎洁的玉光。“自己烧火时不小心。”
“你的皮肤这是白，可惜了这张脸，若是能够永远地保留下来就好。”
梁鸢在玉莲耳边呢喃。
刹那间，玉莲的脸色惨白惨白，像是一片枯叶在寒风中发抖。她想要故作镇静地对梁鸢笑一笑，扯出的笑容却似刻在木偶上一样，无比的僵硬。
梁鸢心中了然，又对玉莲几分隐秘的怜惜。“你认得灵霜吧？”
玉莲盯着梁鸢，目光露出深切的恐惧，“自然认得。”
“灵霜是怎么死的？”
“灵霜，她是病死的。”玉莲垂眸，长长的眼睫毛颤抖不停。
“听说灵霜很漂亮，皮肤似雪一样的白。”
玉莲原本还能够支撑的身体，在听到梁鸢最后一句话时，软得要摊下去。
苏景林也像是被针在心头上刺了一下，疼地他一哆嗦，但是身体乃至神情都迟缓地保持着原状。
到底是什么意思？梁姑娘她，知道多少？
一想到苏启看梁鸢的目光，苏景林不觉攥紧了拳头。忽然有点明白苏皓雪告诉他这件事的意思的，这些腐朽在肉里的烂疮，只有暴露在阳光下才能够连根剜出来。只是他们所有人都因为害怕而选择视而不见。
梁鸢蹲在地上，和玉莲的视线持平。
“灵霜到底是怎么死的？探事府的林大人，也有收藏好皮子的习惯呢！”
最后那句话只有梁鸢和玉莲能够听见。
同时梁鸢的手指，轻轻抚摸过玉莲的手背，一直撩到手肘处，和记忆中那人的手法一样。
玉莲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
“灵霜她，是被人杀死的。”
十月份的一天，灵霜出现在玄字舍的门前。
那时候灵霜因为表现抢眼而被玉真看中，让她帮着管理济慈堂的事。灵霜为了方便，吃住都在济慈堂。
可是那天她趁夜色回来，全身都颤抖不停。像极了受惊的小兽，甚至连哭都不敢大声哭，滚滚的泪珠源源不绝地流淌。可是到后来，她哭不出来。
玉真师太对于她忽然回来大发雷霆。
“我没见玉真师姐那般生气过。”玉莲的面上带了几分疑惑。“然后，灵霜被叫到她的房间。后来，灵霜哭着跑了出来，又去找了玉净师姐。到了第二天，她就……死了。”
“怎么死的？”
玉莲喉头滚动，半晌道：“被捂死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是玉净师姐找的我，让我帮着处理的尸体。对外就说得了急症。被济慈院的人过了病气。匆忙拉到外面火葬了。灵慧她看到了我们处理尸体，她和灵霜关系不错，气得哭了一场。我怕她将这件事说出去。”玉莲的头越来越低，几乎埋到胸膛里。
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吗？
梁鸢站起身子，更想去地道里探一探了。
听梁鸢想去地道，林子峥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苏景林道：“我也去。”
“哪哪都有你！”林子峥不悦道。
“地道还是我发现的。过河拆桥啊你！”
吴章树看着两个幼稚少年，缩了缩膀子。年轻真好啊，他就不去凑热闹了。
还有一堆事情要问。
尽管吴章树好奇梁鸢刚说了什么，但丝毫没有要询问的意思。
从一开始，梁鸢和林子峥进惠云观就是因为玉净的死。说不定有内情是他不知道的。
反正结案子要紧，越是隐秘的事情，越是危险。还是不知道的好。
吴章树问：“需要派人跟着吗？”
林子峥道：“行吧，选两个身手好的。多拿些火折子火把什么的。”
吴章树叫了两个差役跟着，苏景林也带着福宝，一行六人进了山洞。
山洞极长，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前方有座圆厅。
林子峥从进来之后一直在算步数方向，到圆厅之后对梁鸢道：“应是到了正殿附近。”
圆厅里共有三条走廊。
除了他们来时这条，另外两条走廊也都是一模一样。
林子峥在墙上做了一明一暗的标记，选了一条走廊继续走下去。
尽头是三间房。
门上有锁，被林子峥用他削铁如泥的宝剑劈开。
里面空气有些清冷，却不沉闷，应该有隐蔽的通风口。房间两侧有数个婴儿手臂粗的蜡烛，里间的房子嵌着夜明珠，发出蒙蒙的光亮。
房间的布置几近雅致，座榻上摆着一面纯白的玉色屏风。
梁鸢看着屏风，脸上变得极其难看。
“怎么了？”林子峥问道。
梁鸢垂下眼眸，低声道：“血腥味。这是……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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