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喉咙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使劲儿往外顶，从舌根处顶起，像是要把整条舌头都顶出来。
我干呕的厉害，就忍不住张大了嘴，然后舌头就顺势滑了出来。不过还没等舌头尖伸出嘴外，就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阻力，不管我怎么用力，都不能伸出舌头。
当时我难受的厉害，又害怕的紧，身体想要使劲儿蜷缩起来，这样才能更用力的吐舌头。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动作，竟然也遇到了莫大的阻力，就像有无形的手脚将我束缚，让我难以动弹分毫。
我的头脑中嗡嗡作响，头痛欲裂，思想都仿佛停止，只想着一件事：弯腰吐舌头。
我心想，这次我真的要死了，这不是吐舌头尖那么简单，是要把整根舌头都吐出来。舌头都没了，人还能活么？
我的想法和我的行动相互矛盾，明明知道这么做非死不可，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非要这么做。就在这时，怪事又出现了。
“孽障，还不住手？”
我听到耳边响起很大的声音，眼角余光扫了扫，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果是有人说话，我能肯定这人就站在我对面，他的声音我可以听得很清晰。可是——眼前哪有人呀。
就在我稍有愣神时，就感觉到我的嘴巴张了张，有个声音从我身体里钻了出来。
“你这个死瞎子，在这里胡乱搅合什么？还不赶紧滚回你的狗窝里去。”
这个声音听着不男不女，里面充满恶毒之意。
我这才听得出来，最先发出声音的是韩永道，而我身体里的声音，就是那个红衣大仙的。不知她怎么做到的，竟然让声音从我身体里发了出来。那时我的恐惧难以形容，可身体又失去了控制，除了想着吐舌头一件事，就没法做别的。
韩永道就说，事有循环，物有因果，大因不解小果，大果不承小因，你这么做有违天和，理应受惩。
那乌鸦般的声音就说，别说这么多废话，当初我受委屈时，怎么就没找到因果，就没看到谁该受惩？这些废话糊弄小孩儿还行，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韩永道就说，既然你这么固执，那可就不怪我了。然后我能感觉到，身子里像是在拔河一样，有人在用力的往外拉着什么，同时又有东西拼命的往里钻，死活不肯离去。
就在这么僵持的时候，我眼前突然就起了好大一阵风，我顿时闭上了眼睛，被风吹起的沙尘眯眼了。
刚刚闭上眼睛，脑袋里恍惚听到“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然后，我就一阵天旋地转，虽然眩晕的厉害，不过再也不想吐舌头了。
睁开眼，我就看到了点燃蜡烛的微弱光芒，以及王叔和王婶满是汗珠的脸庞。
尤其是王叔，他还在把全身重量都压在我手脚上，一点不敢大意，看到我醒来，他也没放手，直到他听到旁边韩永道说了声行了，这才慢慢坐在炕头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用力的咽了一口涂抹，想要坐起身来，可浑身酸软的厉害，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轻咬着嘴唇，努力思索，刚才我到底看到了什么，哪些景象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王婶也放下了心里的石头，拿过毛巾给我擦汗，一边擦一边说，小妮子，你命可真大。高人都说了，只要你醒过来，就啥事儿没有了。现在瞅瞅，这可不是好端端醒过来了么？
不知道王婶是心疼我，还是刚才吓的紧了，说话时眼泪吧嗒，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王叔刚才为了压制我，累的都快脱力了，此时双手撑在炕上，低着脑袋不说话。
短暂沉寂时，屋子里突然又有了大动静。
土墙上、棚顶上、屋门上接连发出砰砰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闯出去，不过不知为何，总是被阻拦。最后，窗棱子咔嚓一声响，窗纸破了一个大洞，呼的一阵冷风刮过，屋里就没动静了。
王婶又和王叔挤到一块了，嘴里不停念叨着，这还有完没完了？
在屋子里折腾出大动静时，韩永道也一直在那念叨，不过声音很低，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等到窗纸破了，他这才赶紧跟了出去，嘴唇仍在一张一合，喃喃而动。
别人不知道，韩永道比谁都清楚，刚才屋子里不消停，正是红衣大仙又钻出来了。这次她顾不上再找我，急急忙忙想要逃离，可在她眼前，什么都看不清，直到反复尝试几次，才从窗纸那里破窗而出。
通红的颜色快要把小院子填满了，韩永道嘿嘿冷笑，“盯着”红衣大仙要离去的方向，掐起指诀，念了声“起”。
“喔—喔—喔——”
奇怪的是，就在红衣大仙要向南面逃掉时，那里突然想起了三声公鸡鸣叫声。
韩永道曾在院子外的四个方位，分别放置了十二颗公鸡头，此时正是南面的三颗公鸡头发出叫声，每只叫唤一次，一共三声。
红衣大仙像是当头被敲了一记大锤一般，捂住脑袋发疯般的嚎叫，大红衣裳随风飞舞，铺天盖地像是泛滥的赤潮。
她赶紧再换一个方向，结果还没接近那里，就又有三声公鸡鸣叫声响起。这一次，红衣大仙伤的更厉害，整个身子都崩弹了回来，飘飘悠悠，身形都不稳了。
连续四次尝试，不管红衣大仙想要往哪里逃，都会有公鸡鸣叫声阻挡。
红衣大仙不再飘荡，脚尖踮着在地面上走，不过身形一摇一晃的，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开始时，她还只是一只手捂住脑袋，而现在，两只手揪住了头发，使劲使劲往外拔，像是想要把她的脑袋从身子上揪走一般。
那些公鸡头在各自叫唤过一声后，朝上的鸡嘴里又各多出一滴红艳艳的小珠子来，看着有水滴大小，从鸡嘴里一出来，就开始滴溜溜的转，数量正是十二颗。
公鸡三声鸣，震慑鬼神惊。又遇上了韩永道精心布下的本命血珠。
当看到那些红艳艳小珠子时，红衣大仙也不折腾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心如死灰，眼巴巴盯着韩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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