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过附近乡里无数红白喜事的王大毛——嗯,彼时身上十块八块都难凑到的王大毛当然不是去凑份子,多是以帮忙打杂混吃混喝的身份出现。
给主家帮忙杀猪,洗菜,洗盘子洗碗。到了婚嫁当天,帮女方抬嫁妆,帮端盘子端碟——这些活计,王大毛前两年真没少做。虽然忙活几天,最后的报酬顶多是主家心情好给个十块二十块的红包。不过在这些天,王大毛的心情到一直不错。顿顿有肉吃,有小酒喝,还有小媳妇儿看,嗯,或者被小媳妇儿看。这就是当初乡下青年王大毛日常里最为幸福的日子。
每到大婚的日子,看着穿着西服,挂着大红花的新郎官,开着全家不知攒了多少年钱或是借了多少亲戚的钱,才买来的SUV将羞羞答答的新媳妇儿娶进门的时候,王大毛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也能如此,该有多好……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十万出头的SUV,其实也是王大毛心里的怨念物。
此时听到方秀儿这么一说,他瞬间就下了决心。爷现在又不是买不起!
一旁的王竹听到两人的对话,点着头笑道:“是该买辆车了。可十万左右的车,是不是太寒碜了点儿?我现在手头上虽然没钱了,不过首饰珠宝什么的还存了一点儿,大毛你要是用,你给我说。随便丢两件出来,咱也不差这个钱。”
趴在王大毛背上,感觉越来越舒服的方秀儿摇了摇头,说道:“就是代步用,要那么好的车干嘛。我哥其实挺喜欢玩车的,家里的车库都扔了几十辆车。咱们现下,有辆能代步的就行了。”
王大毛呵呵一笑,随手在托着方秀儿的翘、臀上捏了一把,笑道:“还是我家秀儿心疼我,知道我没钱。”
方秀儿心里一甜,轻哼了一声:“也就是你了。只要你……哼哼,晚点你就会知道,你多有福气了。”
傻笑着的王大毛,当然知道眼下这情景,原本就是他做白日梦都不敢去梦的事儿。但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这不是他命好还能是什么?
当然,在现实中没有人可以一辈子吃‘运气’的红利。身处在命运的‘红利期’,却没抓住机遇提高自己,一味享乐的话,往往都不会有太好的结局。一夜暴富的暴发户,一夜成名的网络红人,莫不如此。
王大毛呢?这样莫名其妙的小故事里的男主角,当然不会出现在现实层面中……
说说笑笑,走走停停的三人,总算走到了国道旁,没过多久,就拦下了去往县城的小巴。
由于这年头,乡间的私家车也渐渐普及。出门进城还要坐小巴的人着实已不多。车上的乘客不多,除了王大毛他们三人之外,也只有四五个满脸写满了无聊或是疲惫的乡下人,想来都是进城办事。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方秀儿看了看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过的座垫,微微有些不喜。王大毛呵呵一笑,拍了拍腿,方秀儿俏脸微红,却是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年轻恋人,本就该如此亲密。王竹买了三张票,看了如胶似漆的王大毛和方秀儿一眼,微微一笑,坐在了过道旁的单人座位上。
小巴走的虽然是省道,但早已年久失修,沥青路上难免坑坑洼洼,没什么减震功能的小巴车,一路上走着也是颠簸不已。
可坐在王大毛腿上的方秀儿却没半点不适,反而随着颠簸,俏脸越来越红。在这样的公共场合,道貌岸然的王大毛自然不可能作怪,他又不是什么电车之狼化身。只是年轻男女,如此长时间的身体接触,难免会有生理反应罢了。
已是成年男女,又表明了心迹的王大毛和方秀儿,对于这种身体上的接触,自然不会有什么抵触心理,或者说其实他们都很享受。但这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的公共场所。
为了掩饰自己已开始不自然的呼吸声,红着脸的方秀儿开口说话了。
“哎,竹子姐刚不是说你进城有事要做。你要干嘛啊?”
王大毛挠了挠头,笑道:“给媳妇儿买车呗。”
“样子!说正事儿。”
当然是有正事儿。王大毛呼了口气,说道:“秀儿,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我还真有件事得跟你商量。”
早已把整个身心都放在王大毛身上的方秀儿看他正经起来,倒也坐直了身子,点头说道:“那你就说呗,我给你参谋参谋。”
“那个,秀儿,你还记得你们家送过我一栋房子,让我转交给老骗子的事儿吧?”
方秀儿眨了眨眼,说道:“当然记得。还是我亲手把房卡交给你的。怎么了?赵老先生不要,转交给你了?”
方秀儿本就聪慧,能一猜就中,王大毛到也不觉惊奇,他点着头说道:“嗯,那老骗子就是顺手给我了。只是我也没想到,他藏得够深,到头来居然是个真骗子。如今你们家里这情势,你跟晴晴一时都不想回去。这房子放那儿也是白瞎,我就想把它卖了,换点钱当启动资金,咱们也能做点正事。”
“这个……我是没什么意见。我家跟晴晴家,现在什么样儿我们都不知道,也懒得管。只是你真想卖,到也有点麻烦。毕竟当初家里只是把房卡给你了,产权证,土地使用证什么的都还在家里头……大毛,算了吧。真要是缺钱,我跟晴晴的账户虽然都让冻结了,但我们也都有点私房钱,拿出来用就是了。”
王大毛捏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私房钱?不成,那定然是你们的嫁妆钱。真要用,也不是这时候用。这事儿我认真想过,躲的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不如趁着这个借口,我跟我姐去你们家看看也是好的。总得知道是个什么情形。怎么说,那也是你家啊。”
是呵,多少热恋着,却遭到家庭反对的恋人,最后没能走到一起,就是当初面对困难时想的太过简单。只觉得两人在一起,什么都能承受和面对。
但家,毕竟还是家。
在这世间,永远会亮着灯,安静等着你归来的,只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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