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眼前这位老者看样子，应当也是位读书人。
既然是读书人的话，那定然是和他们一条心的啊！
然而老人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更没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最后还是程子敬示意众人安静，主动上前向老人介绍今天发生的种种。
“老先生，今日早上刚起来的时候，大明各处就收到了来自礼部的命令。”
“说是考虑到儒学内的程朱理学等一些其他方面的思想存在问题，因此要废除儒家独尊的地位，并且将会在科举考试之中增加其他学术学派的考察内容。”
“甚至作为如今儒学的核心的程朱理学，也被礼部宣布暂时性地明令禁止大肆宣扬，等到改造或是删减恰当之后才会被解除禁令！”
“天下读书人对此都很是愤怒，因为程朱理学明明就是现在儒学之中最为巧妙的精髓，不该被禁止，也更不该被皇帝和礼部肆意修改！”
“因此我们主动集结起来，准备……”
游行抗议四个字还未从程子敬嘴中说出来，他就发现面前这位老者的神色越发不对劲起来，甚至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浓郁的敌意。
“这位老先生？”
一种即将遭受危险的恐惧感，促使程子敬下意识后退，然而刚退出去半步，面前的老者突然一鞋子直接甩到了他的脸上。
“你们在说什么胡话，程朱理学是儒家精髓？”
“滚蛋吧，那种糟粕怎么可能会是儒家的东西！那分明就是借着儒家外壳存在的歪魔邪道！”
“亏你们这些年轻娃娃还是读书人，竟然连真正的儒学是孔孟之道的事实都不知道！儒学是什么、儒家是什么？那是为了百姓考虑的温和的政治手段！”
“而不是那什么存天理灭人欲，不让人做人的垃圾玩意！”
“一个个的都给我回去好好读读儒家经典吧！”
老人耐不住性子，直接在街上开始破口大骂，嗓门也格外地大，大到周围不少本就关注着游行队伍的人们，纷纷凑了上来看热闹。
而人群之中，程子敬捂着自己被打得胀痛的脸，心情格外恼火却又觉得丢脸。
“你……你不可理喻！”
“分明就是个读书人，却满口的污言秽语，行粗鄙之事！岂有此理！”
“你简直是给我们天下的读书人丢脸！”
程子敬怒不可遏地看着老人，恨不得直接上去报复回来。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动手，只得试图向他人求助。
“军爷，军爷！”
程子敬扫了一圈，试图找人帮忙，最终看见了路过的巡逻士兵。
他心中大喜，连忙将人喊了过来。
巡逻士兵见有人求助，也只得挤进人群看看喊他们的人有什么需求。
结果人才刚挤进来，一抬头就被程子敬脸上硕大的、涨红的鞋印也吓了一跳。
“你这是……”
士兵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旁边明显鞋不在脚上的老人，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只怕是游行队伍和这位老人发生了争端，这才让人家老人家脱了鞋给打了。
嘶……这怎么搞？
这年轻人瞧着是个读书人，想必也是有些弯弯道道的。
但另一旁却是位老者，他大明一向都是及其敬重老人的，此时就算是想要他去逮捕这为老者，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好下手。
见巡逻士兵真的过来了，程子敬可谓是险些感动到痛哭流涕。
光是这短短的一小会儿，他都总觉得老人似乎还想再给自己来几鞋子。
要是再被打几次，只怕今后他程子敬就该没脸见人了！
“几位军爷！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见到巡逻士兵到来，程子敬立马起身，迅速避开老人后，冲到巡逻士兵身旁。
“刚刚这位老人询问我游行的原因，我好好地跟他讲了一番，结果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就脱鞋开始打我，你们看我脸上现在还有印子呢！”
程子敬一边向士兵们展示自己脸上的鞋印委屈的一批，一边继续控诉老人。
“他光打我也就算了，可是这厮竟然还开口辱骂圣教，说程朱理学不是东西，不该被大众接受！”
“我极力劝阻不成，反倒又被打了几下！依照大明律法，这种当街打人的不就是该被带走吗？”
“更别提他还在侮辱圣教，说儒家的不是！”
“我大明素来以儒家为尊，岂能容忍如此异端？”
虽然程子敬的话中有几分夸大的成分，但是巡逻士兵们见他脸上确实有鞋印，浑身原本应该很整洁的衣物此时也十分狼藉，可见确实伤的不轻。
不对，准确的来说，应当是伤到了尊严。
不然的话，就仅仅凭着一个手持靴子的老者，哪里能打得过一个小伙子？
周围不少人更是一瞬间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巡逻士兵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就连游行队伍都无心继续游行，想要为他们的领头人讨一个公道。
“还请几位军爷给我们一个说法！”
“军爷，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侮辱圣教，实在该罚！”
“对！必须要罚！否则难平众怒！”
书生靴子们的声音十分响亮，不只是围观群众们听得清，饶是不远处的茶楼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闹吧。”
“你们接着闹，最好能闹多大就闹多大！”
此时此刻，胡惟庸望着不远处聚集起来的人群，心里美滋滋地品着刚刚上来的热茶。
那边因为人数实在太多，把中央围得严严实实，让胡惟庸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只不过他听着声音就知道，那些书生们断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只要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他相信朱元璋迟早都要为此不得不放弃行动！
皆是，他们才是胜者。
“这位老先生，我们可否向您求证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
巡逻士兵走到老人身前，试图想向老人求证刚刚程子敬的话是否与现实有所出入。
毕竟眼下看来，无论是读书的少年人，还是年老的长者，都是他不想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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