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暖阳透过落地窗映照在桌裙上，两盘冷拼佐酒，丰盛谈不上场面足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陈老大推杯换盏中细细思语。
“你先告诉我回山城的目的吧，外面情形也看到了，这种身份回山城确实对党国有负面影响。”
褚文昊考虑过想要偷摸从军统手里救人可能性为零，“鬼子让我回来救人，前军事组副组长吴海涛，警卫连副连长樊晴，军统机要秘书白箬，中统办公室副主任熊林。”没有丝毫保留，如果上面同意释放他也就没必要犯难。
“我就知道...”老陈没有丝毫意外，沏茶道：“想都不用想。吴海涛窃取了多年军事情报，先不说损失多少，党国脸面总要顾及。要是放回去，小鬼子会怎么说？在报纸上胡言乱语说什么...党国从上到下都是一群蠢猪！一个高级间谍潜伏核心部门多年都没发现。到时候民众怎么看党国？共党在旁煽风点火本就摇摇欲坠的党国在民众心里觊觎几分希望。”
“国内问题还好压制，关键英美各国会怎么看？释放日本间谍中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协议之类？这还都是表面问题。”
“表面问题？”褚文昊倾身狐疑问：“还有深层次问题？”
老陈瞥他一眼，吧嗒吧嗒嘴些许为难道：“吴海涛个混蛋截取了一份秘密军事情报，倘若被传递出去会对眼下形势产生巨大影响。另外，樊晴掌握了很多早年委座跟各国代表见面的照片跟秘闻，还关系共党一些问题。”颇有深意笑笑：“你那风骚秘书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获取了军统在海外站点潜伏的人员名单，还有潜伏共党高层的名单，要是放出去后果你知道。中统那个混蛋熊林，早年在档案室工作，掌握了党国百分之八十成员名单，很多至今还在伪政府甚至共党那边潜伏。”
挑挑眉：“你知道了？一旦放走国内大乱，英美各国对党国会穷追猛打，把战争失败的罪责强加党国身上。要不是念在你功劳巨大，你露头就被抓起来塞里面，等事情结束后在研究。”
褚文昊倒吸一口凉气，果然事关重大，“那为什么不把人杀了，留着岂不是后患无穷？”
“杀了？”老陈撇撇嘴：“你当我不想宰了他们！只是搜查半天东西没在身上，说明已经转移。你能来，说明情报暂时没有离开山城，不幸中的万幸。”
“城防营看守各地，许进不许出。远程电话封锁，电台一律查封，外松内紧，满城搜查日本间谍。估计是送不出去小鬼子才派你来接情报、救人，这件事很难。”
褚文昊轻轻颌首要是老陈没说谎，事情确实很麻烦。恩？不对啊，真要是无法传递情报，影佐祯昭个混蛋还干嘛让他一天一汇报呢？说明在山城有日特能正常发电到上海。既然能发电，情报应该发出去了，也不对，发出去了还安排自己来干嘛。只有一种解释，四人获取的绝密情报都还藏在某处，没来得及传递出来，即便能发报也没用。
“临来之前，小鬼子把话说清楚了，四个人救不出去，不但北圻会清洗在想偷摸转运物资也没可能。国内潜伏各处的人员也会遭到屠戮，死伤无数，而且影响深远。”褚文昊把日方底线说明白，具体怎么衡量他也管不着。
“明白，明白。”
昨天跟老孔煮酒把形势都分析透彻了，“所以这件事上峰很为难，已经开始悄悄布防，争取把风险降到最低。党国军事委员会里面意见很大，并不赞同把人释放，原本我还能帮你说说话，很可惜，昨天委座把我叫过去话里话外今后中统工作着重放在党内。”
“你明白了？”
没明白。
“啥意思？”
“意思军务归军统，政务归中统。职责划分清楚，出事谁的责任划归谁身上。”老陈话中怨气冲天，“不用猜，背后有小人告状，眼红最近中统功劳才会打小报告。”
“东南亚事务交接后人员都会撤回来，国内也会相继调整。呐，不要说我过河拆桥，我是为了你才答应这种无理要求，死活给你争取了个中统副局长职务，虽然只是挂名内部高层也偷偷宣达过。只要你自己不往枪口上撞，明面上不会有人对你如何，私下自己小心点。先说好，风言风语影响党国声誉的事情你处理干净，出事党国不予承认，内部没有正式授职。就当不知道，没看到你来了山城。”
褚文昊听罢微微楞杵，好像也算不错，最起码能活着，自己小心点就行。
“咳咳，陈处长，我这副局长到底有几分威势？”他手里没人做事，总不能使用日本间谍，出事小鬼子会杀人放火。
“威势啊...”
陈祖涛俯首摇晃着红酒杯，“威势大小看你自己掌控，总之上面会装瞎，下面嘛...”
装瞎？
褚文昊眼睛微眯，总感觉老陈没安好心，像是提醒他做点事情一样。
“我要是把中统在职人员全部解散，陈处长没意见吧？”
“噗嗤！咳咳咳...”老陈差点呛死，狼狈掏出手绢擦着嘴，瞪他一眼：“中统目前留在山城只剩五千余人，正式坐馆上班的千余人而已。我二弟低调的快被赶到嘉陵江里了，你要是想解散我没意见。”端起茶盏吹吹浮沫：“不让插手军务，国共合作时期嘛，等同废物部门，解散也好省的浪费公帑。”
气话，谁都听得出来。也是，中统原本职责针对所有敌对党派，共党首屈一指在打击范围。抗战爆发尤其是合作时期，很尴尬，要么对付伪政府，要么继续针对共党。
伪政府在南京，能活着就不错，还想针对。国共合作时期，你说抓还是不抓？如今不让插手军务可不就是等同废物嘛。
“行，我要党务调查科，其余人放假回家吧，正如陈处长所言留着也没用。家都快没了，哪有功夫顾及其他，下面的人要是有意见那就怪始作俑者。”
老陈瞥他一眼陷入沉思，其实人解不解散关系不大，随时都可以召回来。褚文昊眼光很毒，中统核心部门党内调查科，想要升官发财最基础的你要是国党党员吧？
“行，凑百人给你送方寸山，暂时有你负责。放假可能性很低，加班加点干点事应该没关系，无所事事留着也是废物。”老陈不知道葫芦里卖的啥药，很支持褚文昊，他想干嘛就干嘛。
“麻烦陈处长提供资料，我要军统组长以上人员入党时的申请材料跟介绍人资料。”
“行，我给你准备。先说好，出事我不负责，你自己提前做好应对。要救人上面发话才行，他们都是心胸宽广，眼界开阔、着眼大局的长官，芝麻绿豆的小事人家没心思关注。”
“同样，没有完全之策，或者军统没拿到想要的东西，放人走也很难。”
“你要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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