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他提早将这东西宣扬出去，得利的绝对不会是大明，不会是他的民族，而是那些在火器研发上后来居上的西方人，原本大明和西方的火器，就有了明显的差距了，此刻他再将这些东西宣扬出去，只会让这差距越来越大。
大明现在还没到举国上下都重视火器的地步。
但是，听到那马主事说到他这火器厂出产的火枪，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用料还算可以，他登时就想到了一个方面。
眼下火器厂的火器原料，来自钱良虎的市舶司的采买，而很明显，这些熟铁，估计很大的部分都是来自海外，有了高函的交代，哪怕是为了省钱，钱良虎也不敢轻易和地方官府拉上关系，以免给地方官府插手火器厂的理由，而在当地采买原料，肯定是和地方官府少不了来往的。
铁，熟铁，这些熟铁来自海外，按照马主事的表现，这些熟铁已经比大明用于军械生产的书铁质量要好很多。
当然，大明肯定有更好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些更好的铁或者钢，数量不会太大，而军械生产要用到的钢铁产量是一个庞大的基数，少量的好原料代表不了一个国家的军工水平。
但是，他的记忆中，却是有改变这一状况的东西。
那就是“土法炼钢”。
客观的来说，土法炼钢，的确是可行的，尤其是在需要的量并不是特别大的情况下，这绝对不失为获得比较高质量钢材的一个办法。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要稍微大一些，但是现在，他需要考虑到代价问题吗？
这个方法，虽然需要慢慢的摸索才能全面，但是，大致的方向和办法，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谱的，只是这方法，无论如何不能掌握在别人手中，他就算宁可毁掉，也绝对不能让别人拿走这方面。
回到自己的驻地，他派人将那有些呆萌的马主事叫了过来，显然马主事有些不情不愿的，似乎他宁愿呆在火器厂也不愿意和高函这些官员打交道。
“这火器怎么铸造我不懂，你既然是朝廷派来验收这采买的火炮的，想必对这火炮方面是有研究的，我就问你，咱们朝廷也能造出大炮，辽东那边非得要这西夷大炮，咱们的大炮和他们的大炮比，到底差在哪里？”
问这话的时候，高函心里是清楚的，化学，弹道，机械，运动，这些分门分类的学科，在西方现在已经有着专门的知识人才在研究，而大明现在仅仅是一小撮人靠着自己的兴趣才有时间去研究一下，个人力量和国家力量，点和面，单独的知识和成体系的知识，完全是两码事，但是，他还是存在着侥幸的心理。
“咱们炮小，他们炮大！”
技术宅的话，永远是那么的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见到高函似乎有些不大懂他的话，他开始解释起来：“咱们的炮小，打出去的炮弹小，打的近，甚至打几次就坏掉了，但是想要和西夷比大小，那炮就得往大了做，火药就得往多里放，但是，炮身首先就承受不住，这还不考虑其他的问题，其次，就算炮身承受住了，也打不几炮，这炮就废了，甚至连放炮的军士全部都炸死，成本上和发挥的功效比，实在是不划算，还不如直接买西夷的火炮！”
“哼，若是有朝一日，咱们和西夷开战呢？”高函就听不得这种灭自家威风长别人志气的话：“到时候，去哪里买炮！”
“西夷众多，这家不卖，那家总有卖的！”马主事黯然了一下：“当然，咱们大明能自己造就是最好了的，可是咱们造不了啊！”
“说到底，造不了和西夷一样大的炮，就是因为咱们的熟铁不如对方好？”高函问道：“若是说，咱们能有比西夷更好的熟铁，甚至是钢，咱们能造出和西夷差不多的炮么？”
“这还用你说！”马主事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高函这个观风使：“用钢造炮，亏你敢想，你知道造一门大炮，需要多少熟铁么？有这么多精钢，又可以造出多少兵器来？咱们大明的家底子，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若是我有呢？”高函看着对方：“朝廷怎么用，我不管，我就管我自己这一滩，我就说，这火器厂，要是有足够的钢，又有着西夷的工匠和咱们的工匠，造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比番人的差？”
“足够的钢？造火铳？”马主事简直用一种看待白痴的眼光看着高函：“若你不是观风使，兵部第一时间就征用你了，还造火铳，咱们大明要用精钢的地方多着呢！”
“我说了我不管别人！”高函见到他夹杂不清，有点恼火了：“我就说我有足够的钢，能不能造出火铳来，造出不比番人差的大炮来！”
见到他认真的样子，马主事意识到，眼前的这位观风使大人，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他认真的想了想，慢吞吞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这里有好钢，有番人的工匠，似乎造出不比番人差的火铳，还真有可能，不过造西夷大炮……这个我得问问别人！”
“那你去问吧！”高函挥挥手：“问清楚了告诉我，我明白的告诉你，眼下想采买西夷大炮，估计是没多少指望了，与其指望着人家，还不如咱们自力更生，趁着我现在还有兴趣折腾这个，早点办完差事，咱们都早点回家的好！你也不想在这里呆上几年吧！”
高函也不去管这马主事要去问谁，但是想来就是些技术上的事情，他也不过于操心，他只需要知道有这个可能就够了。
接下来这几天，他琢磨着土法炼钢的事情，将自己脑子里那些模糊的东西，逐渐的清晰化，然后，落于纸笔。
囿于模糊的记忆，很多的东西，他都拿不出确切的数据，甚至只知道自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是，还是尽详细的去回忆记载了，至于将这等技术交给谁，他也好好的琢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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