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能不去吗?”我小心试探。
“为何不去啊?”
“臣妾不舒服。”
“不舒服?”康熙伸手摸向我额头,我顿时后悔编了这个理由让他接触我的皮肤现在全身难受。“你是病了不舒服,还是……”他一脸坏笑凑到我耳边说:“因为昨天晚上朕没有和你……而不舒服啊。”
“皇上我现在哪都舒服了一点儿事都没有了皇上我们什么时候去啊最后现在就走臣妾都等不及了。”
慈宁宫中,孝庄和仁宪太后端坐在宝座上,一条靛青色海棠如意毯自宝座向门铺展开来,众多花容月貌、衣着华丽的女子跪拜在地,那便是比我早一日入宫的女子,此刻她们没有封号,只是答应。据景寞说,这些女子直到康熙十六年才得到封号,而那时候赫舍里皇后已经香消玉殒了。也就是说,在我离开清朝之前,康熙没有重视过这些女子,他真的做到了蜜客思那一夜所承诺的让赫舍里宠冠后宫,然而独宠对于一个后宫女人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董鄂妃是怎样死的我在景仁宫里听得真切,从妃嫔自太皇太后,没有一个人不想取她的性命,如此步步惊心的宫闱路,我必须谨慎且进取。
果然,康熙拉着我的手踏上那青色毯子的一刹那,我便感受到了如乱箭一般的灼灼怨气。那气里混杂着羡慕嫉妒以及忧愁,焦点只有我一人,我是直到此刻才感受到了后宫女子的艰难和挣扎,也彻底理解了为什么我的两个额娘敢顶着欺君大罪也要偷换皇子。当初我恨,恨那虚荣的名利地位蒙蔽了她们本该澄明的眼,然而当我明明感受到这些新晋为答应的未来妃嫔目光如刀般割裂了我身体周围的空气,可一眼望去却只见到她们垂头跪拜并无一个人看我,我开始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我的额娘们同化了,也许她们并没有想伤害过谁,她们做的,无非是为了自保。
自己的儿子是皇帝,所以就不用担心会恶斗致死。
自己的女儿是后妃,所以就不用担心欺君大罪满门抄斩。
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害怕身后一双双凶狠的目光,冰凉的手段。
然而聪明如她俩,依然功败垂成,香消玉殒。
仁宪太后还端着太后的架子,装模作样地喝我和康熙敬给她的茶,并未抬眼儿看我。这是婆婆给儿媳妇的下马威,待我走上前去行礼她才预备将茶碗放下,她抬眼时正对上我直视她的目光,那惊愕的表情让我心内的报复快感油然而生。她圆瞪着眼睛,倒吸了一口气,茶碗一个没拿住溅出的水烫着了手都不理会了。只是一味地盯着我,心内一定祈祷是自己眼花。我想,白日见鬼恐怕就是她现在这个德行吧。
“儿臣给皇阿奶、皇额娘请安,恭祝皇阿奶、皇额娘凤体安康。”我微微福身,眼角含笑,尽管我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我知道我的笑容一定灿烂动人,不然为什么仁宪太后的脸会如此难看。她越怕我,我越要笑给她看,我要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永远是邪不压正。你当日是大清国门抬进来的中宫娘娘,如今我也是。你当日得到了孝庄的默许弄死了我的额娘,如今孝庄站在我这一边我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你以为先皇后已死皇上失忆了他就会孝敬你,对不起,这个世界上亲眼目睹你杀人还有我,我就躺在他枕边,随时可以告发你日日夜夜让你如坐针毡。
“皇后起来吧,选秀那几日哀家身子不好,也没见着你。只是听说太皇太后和皇上都看中了你,我就想,索尼一门忠良,家教甚好,你又如此被推崇肯定错不了。”她果然是高手,用最快的速度收敛了脸上的惊愕,然后伸出手来示意我过去,她拽着我的手,冰凉的珐琅护指有意无意地在我手心划过,随即嘱咐我坐在她身边,头伸向和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您看看,和咱们科尔沁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我就说您眼睛毒,那么多姑娘里您一眼就相中了个最好的。”
我心里一惊,好狠的开场白。她故意在所有此次入宫的秀女面前说我是最好的,明里是在博老佛爷的欢心,但其实是为激起众人对我的嫉妒之心。我放眼去望地下跪着的答应们,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已经在撇嘴了,我又去望白缨,她的眼睛也盯着那几个撇嘴的答应。这些个秀女虽然还没有封号,但已经分到各个宫中居住。宫中高低贵贱有序,她们跪拜的顺序就是按照东西六宫的排位,因此只需记住她们排在什么位置回去一对就能知道是谁对我已经开始不服气了。我暗自感叹白缨的心细,见她专注神情肯定是在记那几个答应的位置了。
排除异己,据说这是当年先皇后入宫后所做的第一件事。
孝庄是何等人物,自然听出了仁宪的狠毒用心,于是笑笑:“哀家倒不是看中了皇后的容貌,汉人都说贤妻美妾,所以哀家在所有秀女里挑了一个最丑的。就是为了让皇上能专心朝政,也是绝了历朝历代美人儿惑主的祸根。”此时康熙也坐到了孝庄的身旁,听了这话不由得微笑反驳:
“瞧皇阿奶说的,朕可不是那等沉迷于美色的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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