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清欢这样一问，傅云舟握着她手的大掌不觉一紧。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问到语塞。
他甚至没敢看向沈清欢，生怕一个眼神就被她察觉到，那时怕是连解释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傅云舟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包裹着她的，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擦过她的手背，他的声音平静响起，“欢儿，她伤不到我的，我只是配合的做做样子罢了。”
“撒谎！”沈清欢蹙眉。
“没有撒谎，我说的是真的。”他小心翼翼的解释，“我怎么可能会受她威胁呢，那毒药我根本就没吃。”
“傅云舟……”
“我还要留着性命与欢儿厮守终生呢，自然不会那般冒险。”
他说的头头是道挺像那么回事的，可沈清欢想到方才段离说的，她就怎么都放心不下。
他真的用什么手段糊弄了段离吗？
还是根本就是在骗自己？
“若……若是你骗我……”沈清欢轻轻挣开他的手，眼眶微红，脸上的担忧之色毫不掩饰，“我日后便再也不理你了。”
终于整理好了心情，也一并掩饰好了情绪，傅云舟这才敢抬头同她对视。
他笑着张开双臂，神色安然，“当真没有骗你。
你瞧，我这模样哪里像是中毒了！”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两眼，沈清欢蹙着眉什么都没说。
看起来，到的确是面色红润、不像身有不适的样子。
可是……
拉住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颊边，傅云舟微微倾身用额头抵住她的，含笑说道，“欢儿，你是在担心我，对吗？”
沈清欢抽了抽手，没能成功。
就在傅云舟以为她会矢口否认的时候，却不料她轻轻“嗯”了一声。
很轻，但他听到了。
察觉到他的身子猛地僵住，沈清欢目光柔柔的望向他，第一次不再对自己的心意遮遮掩掩。
“傅云舟，我是担心你。”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很担心。”
“欢儿！”
“所以，你不要有事。”
她微微垂下眸子，缓缓地、试探的回握住了带给她温暖的那双大手，“傅云舟，我有没有同你说过，自我娘亲和外祖父去世后，这世上真心待我好的人就只剩下侍书她们了。”
“欢儿，如今还有我。”他也会待她很好的。
不对，是最好！
闻言，沈清欢微怔，随即嫣然一笑。
“没错，如今还有你。”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很醉人，“你是除了侍书她们几个之外，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一开始的时候我甚至有想过，你或许是做做样子欺骗我的，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可方才忽然有一个念头从我的脑海中闪过，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
“我在想，纵是你真的骗我，我也认了。”因为他表现出的待她种种的好，她很难怀疑是假的。
倘或连他的情意都是假的，那她日后即便再遇到对她好的人，她怕是也很难相信那是真的了。
沈清欢这一番近乎表明心迹的话，听得傅云舟心里一阵小鹿乱撞。
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呼吸都乱了节奏。
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却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一遍遍的轻声唤着她，“欢儿……欢儿……”
沈清欢乖乖的窝在他怀里，再次开口的声音闷闷的，娇娇软软，“傅云舟，我已没什么家人在世了，若你再出事，我真的接受不了。”
外祖父、娘亲、忧儿，他们都一个个的离她而去。
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搭在傅云舟身前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衣襟，沈清欢的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她如此，傅云舟便愈发坚定决不能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她。
她这病最忌忧伤思虑，他不能让她因为自己整日忧心忡忡的，否则就是用再好的药怕是也治不好她的身子。
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傅云舟温柔哄道，“欢儿，别胡思乱想，我真的没事。
你如今要做的，便是养好自己的身子，等着做一个美美的新嫁娘。
知道了吗？嗯？”
“……嗯。”
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
十五和墨画回来的时候，房中已然变了一副景象。
傅云舟让人做了好些小点心呈上来，正一一带她品尝。
主子们在用膳，墨画不敢打扰，于是暗戳戳的往凌七身边凑了凑，很小声的朝他问道，“诶，我家小姐身子如何？那不靠谱的神医当真能医得了她吗？”
原本见这丫头像只小耗子似的凑到自己面前凌七已经很惊讶了，这会儿又见她小声嘀咕什么，他四下里看了看，最终不确定的伸手指了指自己。
“你在同我说话？”
“啊！”否则还能和谁呀，这旁边又没别人。
“嗯……”心知沈清欢是不想让这两个小丫头担心，凌七也就不敢给她说漏了，沉吟片刻便模棱两可的回道，“那神医很靠谱，有救。”
“真哒？！”一听说沈清欢的病有的治，墨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凌七点头。
“太好了！”她激动的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胡乱拜了拜，“谢谢如来佛祖、谢谢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家小姐平安康健，我愿意日后终生吃素。”
说完，她忽然顿了下，神色略有些纠结。
就在凌七好奇她怎么了时，就见她微微摇头，小心翼翼的说，“偶尔……偶尔吃两块肉……”
“噗！”凌七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墨画放下手，噘着嘴看他，“你笑什么？”
凌七摇头，唇边的笑容虽然敛起了，可眼底的笑意却依旧在。
这圆脸丫头还挺逗……
墨画不知凌七心里的想法，她一直留意着雅间的动静，见沈清欢同傅云舟吃完了点心，她便拉着十五走了进去，期期艾艾的说，“小姐……奴婢方才跟十五去街上的时候，意外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
“您还记得之前那个讨人厌的钦天监监正吗？”墨画眨巴着一双圆圆的眼睛说道。
“记得，他怎么了？”
“奴婢听人说，他辞官回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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