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静淞跟阿季十分谨慎地朝前走着。
宫殿里弯弯绕绕, 他们这也不知道是上了多少个坡，转了多少个弯。
还好，前面又有强光了。
这次又会是什么？
阿季朝前面探了探脑袋，不知感受到了什么, 他突然往秋静淞身后一缩，又攀上她的背。
“笑青。”
秋静淞停下步子，“怎么了？”
阿季拿手挡着, 凑在秋静淞耳”边小声道：“我又闻到重霄馆那位灵仙身上的臭味了。”
秋静淞因为他这个形容皱了皱鼻子，“如何，你要躲起来吗？”
阿季略一作想，点了点头：“咱们现在不宜跟他摊牌。”
秋静淞也是这么想, 九龙秘境, 或许就是那位灵仙操控着也说不定。
也不知道来了这里成为太子的必要条件是什么，阿季和秋静淞一致决定谨慎为重。
阿季擅长隐匿，他只要不说话少做动作, 那位灵仙发现不了他。
准备完毕后, 明面上，秋静淞一个人朝那边走了过去。
……
程婧捧着脸，低头在甬道里跑着。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 因为在杀了程青之后，她好像又把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东西给掐死了。
现如今, 她再静下心, 已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以前, 那是极好的。可现在, 在这空无一人的地界里，程婧只觉得慌张。
她越慌，就越怕。
她满心期望着：谁能出来一下呀。
就算是程青的鬼魂也好啊。
她此时又想起了小时候，在偌大清冷的宫殿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皇兄，你在哪儿，婧儿害怕。”
程婧忍着忍着，突然大喊着哭出了声。
她似乎是被着方压抑的秘境逼蒙了神识。
躲在一角的程旸看着她挑了挑眉。
唔，这好像是个机会。
被她背在身后的剑上，还在往下滴着鲜血。
……
季盈从小道追着程婧出来，路的尽头看起来是条死路。在他怀疑着自己是否走错路时，挡住他去处的那堵墙壁突然被谁触发了机关，缓缓上升。
季盈第一时间做出有无危险的判断，握着剑柄走了进去。
才两步，他就愕然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从政殿正殿。
不，或许说，是仿照着从政殿一般模样建筑的地宫。
季盈小心观察，第一时间就是去看头顶。
穹顶上，是由金粉漆过的九龙戏珠的浮雕。那九条龙活灵活现，望着似乎比真正从政殿上的雕龙还有生气。
季盈生怕看到龙的眼珠子动或是摆尾之类的动作吓到自己，他低头，却又差点被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太监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活人？！
季盈再定睛一看，发现这位宦官竟是泥佣筑成。只可叹当时筑佣的匠人手艺超凡，这才让他看花了眼，以为是真正的活人。
这位太监穿着与上界从政殿宫中主事一样的服侍，微躬着身子，眼神看着季盈的双脚，脸上还带着笑容。
季盈顺着他的视线来回，心里起了试探的意思，装作没管他的样子，往前迈了一步。
谁知那人佣居然看着他的双脚转了身。
季盈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差点被吓得喊娘。
人佣太监脸上的笑容在他看来可是越来越诡异。
季盈也不敢再做试探，连忙退回来，把鞋脱了。
当他光着脚踩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时，人佣太监的身体里响起了机关扣锁的声音。它顺着一条看不见的轨道，拱手回到了宫殿门口。
季盈压着胸口，站着脚底发凉了才往前走了起来。
从政殿的格局仿秦汉而建，公卿百官分别散落坐在两侧，正中间挖空，在清可见底的水池上，有一条王字道交汇，方便百官上前面圣。
季盈首先下意识地朝自己往常所坐的位置看去。
那里已经被人占了，坐着的是个提壶喝酒的人佣。
那人佣也不知塑的是谁。季盈看他姿态不羁，衣衫不整，直接在正殿上袒胸露乳，不由得有些不高兴。
他回过头，踏上那条王道。
如今只是一个人，季盈身处于这间陌生又熟悉的天地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往事。
他停在了自己第一次上从政殿下跪叩见君父的地方。
他停在第一次差事没办好，被皇帝破口大骂，拿奏折砸脑袋的地方。
他停在了十二皇兄假平民身份上殿告状，舌战百官的地方。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季盈一脚一步都行得稳稳当当。他相信自己日后肯定还会在这里留下更多的足迹。
他最后停在了前几日下朝后，跪着同季祎向赵萦求婚的地方。
那日季祎看过来的眼神，他仍旧记得。
母妃劝他说：盈与萦同音。他为男身，阳刚日盛，而赵萦为女，阴则而虚，两两相撞，定然有个吃亏的，是极不好相配的。
听得此事的三哥季泓说，他母族低微，突然向个贵族女子求婚，定然是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哄骗人家，贪图妻族势力。
其实他要这势力又有何用呢？
赵萦的心思，季盈方好能猜到。他当时会答应这个不靠谱的姑娘，也不会是不讨厌她罢了。
这一生，能得一个“不讨厌”也就够了——这是十二哥对他说的。
季盈觉得他说得很对。心里也感慨：十二哥居然真的知我。
他原以为，自己这等古怪脾气，这辈子是难逢知己了。
季盈想着，叹了一口气。
进来这么久，除了门口的人佣以奇巧吓了他一遭后，就没别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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