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行驶，慕君染与沈念汐二人自刚刚的意外之后，就没有再交谈过，车内气氛安静的有些沉闷。
沈念汐低着头，直瞧着手中的食盒，好像那上面的花纹有多么的吸引人似的。
慕君染时不时的将目光悄悄投向她，一次不敢停留的太久，来返数次，沈念汐也毫无察觉。
他侧耳听见外面的喧闹声渐渐隐退，无声，只余下车轱辘辗过地板的声响，马车走的地方似乎有些僻静了。
眉眼微垂，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两下，郑国公府他不是没去过，只听外面的动静便可知如今他们走的路并非是去郑国公府的方向。
事情虽有异样，他却并未开口询问。
过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
车帘子被扶雪伸手撩开，沈念汐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她，自己则提起裙摆躬身踩着车凳子下来了，慕君染紧随其后。
站定后，他抬头，便瞧见他们此刻是停在了一处小巷深处的偏僻小院子的门前，远离了闹市，安静的没什么声响。
沈念汐抬眸看了眼站在那儿的慕君染一眼，出声解释了一句：“王爷，臣女的外祖父暂时就住在这，来之前没有先与王爷言明，还望王爷勿怪。”
“无妨，沈小姐必然有自己的理由。”
对于他的善解人意，沈念汐面上的笑意添了几分，让扶雪上前去敲门，片刻后，就有一个男子开了门，瞧见沈念汐等人，忙将人给迎了进去，后又将大门给关上。
院子不大，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就到了郑老爷子的屋子里。
里面正在喂郑老爷子喝药的郑子弈听见门口的动静，暂时先将手中的药碗给放下，扭头看向来人，瞧见沈念汐，正要开口唤，就瞧见了紧随其后的慕君染，神色一正，上前与他见了礼。
“见过宁王殿下。”
慕君染轻嗯一声，便让他起来，郑子弈这才将目光投向沈念汐。
那眼中询问的意思分外明显，沈念汐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暂时没有解释，转头朝慕君染道：“王爷，臣女外祖父身体不适，有不当之处，还望王爷见谅。”
说着，慕君染便认真的点了头，她就带着他往床榻方向走去。
郑老爷子如今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只是精神还有些不足，不过刚刚喝了药，精神尚可。瞧见他最疼爱的外孙女来了，消瘦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汐丫头来了。”
目光又看向慕君染，说道：“宁王殿下，老臣身子不适，不能起身行礼，还望王爷勿怪。”
慕君染听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气弱，面无表情的脸似乎缓和了些，语气也轻缓些许道：“只是些虚礼而已，本王并不在意，还是郑国公您的身子要紧。”
郑子弈让人拿来了软墩，请他坐下。
沈念汐让扶雪将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放到了床头的矮桌上，拿起还剩下半碗药汁的瓷碗，用勺子搅拌了一下，舀一勺喂到郑老爷子的嘴边：“外祖父，我们先把药喝了，再说其他的。”
郑老爷子见慕君染坐在这里，还有些放不开，抬手就要拿过药碗自己喝，沈念汐对他的脾性可是多少有些了解，目光看了眼坐在那里的慕君染，心下明了，就将药碗给了他，只是也并未全部松手。
小心的照顾着郑老爷子喝完了药，她拿着手帕给他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污渍才乖巧的坐在了一旁，让老爷子和慕君染说话。
“郑国公可知道最近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孩童尸案？”
慕君染这话问的让在场的几人愣了一下，沈念汐不知他此举何意，出声向他解释道：“王爷您可能有所不知，臣女的外祖父早被人下了毒，昏迷了快有半个月，他如今也才刚醒不过两日，那案子，他并不……”知道。
“老臣知道。”郑老爷子的突然抢话回答，打断了她的余下的话，沈念汐神色一怔，有些疑惑的看向说话的郑老爷子。
郑子弈也同样有些疑惑的看向郑老爷子。
慕君染倒是显得淡定，回望着半躺在床上的郑老爷子，静静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郑老爷全然没被他们的情绪打扰，神色如常，缓缓开口：“这事老臣知道个一星半点，还都是因为老臣的那个逆子。”
似乎是想到了让他极为不虞的事，有些苍白的脸上渐渐染上了怒意的绯红。
沈念汐怕他太过气急而呼吸不畅，忙伸手给他抚着胸口顺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念汐的行为起了效果，郑老爷子急促的气息渐渐平复了些，他再次开口：“老臣也是无意间得知了那逆子做的事，为了权势，他暗中搭上了二皇子的线，为他做那些肮脏、泯灭良心的事！老臣劝诫无果后，便想将事告知圣上，哪里想到他胆大妄为，竟然暗中对老臣下了手。也是老臣老了，做事不利索了，着了道，让那些孩子没能及早得到解救，老臣惭愧啊！”
老人低沉哽咽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回响，平淡的字眼透露出了他复杂的情绪。
沈念汐以为郑达宗对她外祖父下手，为的只不过是郑家的家主之位，却不曾想，这其中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段。
她没见过那些无辜孩子的尸体，只是听素语与她描述过那些孩子的惨状，只是言语间的描绘，她都听得胆寒，更别提那些孩子亲身遭受过那些惨无人道的事，他们又该是何等的害怕恐惧！
双手捏紧了手中的手帕，起了深深的褶皱，这样才勉强克制住她对郑达宗的那股强烈恶心感。
郑子弈脸上也是被巨大的不可置信给笼罩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郑达宗是他的大伯父，素来对他们孤儿寡母照顾，和善亲切，可是如今他大伯父的那张伪善的假面被他嫡亲的祖父给当面撕破，露出了假面底下的丑陋恶心，他一时只觉得恍惚。
“……祖父，大伯父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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