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沉寂过后，凤三首先开口了。
她的嗓音可能是刚才的嘶叫，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幽深的意味。
“耗子，你知道吗……”凤三已经没了刚才的如同野兽一般的戾气，却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女人，“你是这五年来，我的第二个男人……”
我愣住了，不由自主的扭过了头去。
凤三却没有在看我，眼睛依然没有目标的看着天花板。
我不明白凤三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来。
“是七爷？”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凤三怔了一下，也是扭过头来，和我的目光相撞，我却在她眼中看不到一点的诧异。
“是刚子和你说的吧。”
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就这么看着凤三的眼睛。
凤三这些年过得苦，这我都知道，但也只是从刚子口中听到的一些片段。
“耗子，一个女人当老大，真的太难了。”凤三低声说了一句，“五年前，你一声不吭扔下我们，你知道当时是怎样一幅场景吗？”
我心中一阵愧疚，说：“刚子都告诉我了。”
凤三没有说话，静了一下，才静静说道：“就说刚子吧，他当年多硬气，被人打断了好几根肋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当他知道你抛下他们跑到天海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吗？他嚎头大哭，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会哭成这个样子。还有铁头，他比刚子更二百五，可是当时他却一句话没说，出门随便找了其它街上一个大个子混混大打了一架。我那个时候也恨你，我恨不得直接坐上火车去天海把你给捉回来。”
说到这里，凤三苦笑了一声，继续说：“我甚至已经将车票买好了，可是我却碰到了一个人，就是这个人，让我放弃了我的想法。这个人就是……你爸爸。”
我呆住了。
似乎感觉到了秋日的寒冷，凤三拉过被子，盖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她滑嫩的身体顺势侧了过来，轻轻贴在我的身上。
我顿时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
“许伯伯亲自找到了我，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许浩是你们的老大，可他是我的儿子，没有一个爸爸希望自己的儿子走上混混的道路，如果你们还当那个小王八蛋是你们老大，就放过他，让他走一条正正经经的路。当时我还能看到他的眼里，有眼泪。”
我顿时完全呆住了。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我那个变态老爸对我讲过，就是我每次往家打电话，或者偶尔我爸来到天海看我，他也只是冷冰冰的叮嘱我别惹事，别一天到晚光顾着玩之类的话。
“就是那天，我忽然明白，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无父无母，就算我们进了牢房，或者哪天被人砍死在街头，我们没有牵挂。而你，你有一个疼爱你的爸爸，有一个完好的家。虽然许伯伯对你很严厉，但至少那是一份来自长辈的关爱。你不能、也不应该去伤了他们的心。所以，我当着许伯伯的面，把那张车票撕了个粉碎。我在他的面前发誓，我们不会再纠缠你。我还告诉刚子他们，谁敢私下里跟你联系，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我没有打断凤三的话，却是不自觉的伸出了手臂，将凤三轻轻的抱住。
凤三似乎有些抗拒，轻轻的向后动了动，但最后还是贴得更紧，头枕在我的肩头，还不自觉的用脸颊轻磨了着我的脸庞。
“你走了，扬子走了，燕子也走了，可是你们却扔下了这么多的人，你们在的时候，你有名声，扬子有头脑，燕子是出了名的女霸王，可以说那个时候红星社就是靠着你们三个人撑着，你们都走了，就留下了刚子这帮只知道打架的二愣子。我能怎么办，我只能仗着自己在玉峰还算有点名气，帮着刚子他们另找一个新老大。可是你在的时候，已经把玉峰所有的混混都得罪光了，他们只垂涎我的身体，更垂涎你留下的这条街。他们明里信誓旦旦的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会善待他们，可是我一看到他们那些皮笑肉不笑的嘴脸，我就知道，他们没安什么好心。”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刚子他们已经被那些结了仇的仇家追得不敢出了那条街，那些以前跟着他们的小弟，一看见势不妙，全都另奔他处。再后来，我就遇到了高奇，也就是人称七爷的那个家伙。”
听到了正题，我不由耳朵直竖起来，静静的听着凤三下面的话语。
“那个时候，他对我很好，甚至可以说已经超出了以前那个只看我相貌的那些色狼，每天他都会送我一朵玫瑰花，每天他都会带我去逛商场，给我买很多的衣服。他从来不问我和红星社的关系，也从来不向我谈关于红星社的一切，甚至连和他上床，他都没有强迫我。”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整个胳膊都紧紧的绷住了，她依偎的却是更紧。
“我那时以为，我终于碰到了一个好男人，我甚至考虑过这个男人会是我以后一生的伴侣。可是当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却连想都没有想，就一口拒绝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移了移头，目光凝视着我，淡淡说道：“因为在他拿出戒指的一刹那，我脑海里念着的不是高奇，而是你……是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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