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曌神色森然，柳清秋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色，除了……谢轻死的那一天。
有多少年了？她安逸日子过得太久，竟然忘了她的枕边人，实际上是一匹披着人皮的独狼。
柳清秋心惊胆战的看着他，眼神不受控制的流露出惊慌和恐惧来。
而更让她心乱如麻的是，顾曌对此事究竟知道多少？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难不成他全场都在冷眼旁观？
柳清秋想着，心止不住的发冷。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问的时候，顾曌却开口道：“有些事，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禁不起细查，万国寺的事你知道的比我更清楚，真以为后宅的事我不放在眼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么？你以为死无对证，我就查不出来？”
柳清秋顿时身子微微颤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紧张。
他总归不是她想的那样，看到自己亲生女儿被侮辱而无动于衷的人。
她张了张口，想为自己辩解两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点脸面也不给她，冷声道：“别想着狡辩，这府里还轮不到你一手遮天。”
柳清秋被说的极为难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眶都忍不住蓄满了泪。
顾子衿忍不住为自己母亲打抱不平：“父亲您怎么能这样说母亲？母亲整日为了这个家操劳，尽心尽力从不敢有怨怼之心，大姐姐自从庄子回来之后，便处处与母亲作对，到现在连口也未曾改，您不去训斥大姐姐，反而在此为难母亲，这究竟是何道理？”
她说的又急又快，柳清秋还来不及阻止，就听到她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将矛头指向自己的父亲，心中顿时暗道不好。
果然，顾曌脸色霎时阴云密布，目光如钩，漆黑慑人。
顾子衿被他看的倒退两步，喉咙发紧，冷汗霎时浸透衣衫，后背一阵濡湿。
“父……父亲……”她眼神惶恐，忍不住唤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样与我说话？”顾曌眼神阴戾，冰冷的看着她，不带丝毫感情。
“老爷，子衿年纪还小，一时口快，她无心的，您不要与她计较。”眼瞧着自己的女儿被训斥，柳清秋连忙替她辩解道。
说完，还不忘催促顾子衿请罪。
顾子衿行了一礼，不情不愿道：“女儿言行无状，还请父亲饶恕。”
“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顾子衿被骂的敢怒不敢言，只能低着头独自生闷气。
“后宅之事我虽不管，但不代表我就瞎了。既然有本事耍阴谋，就别学那没本事承担后果的模样，看着真是让人倒极了胃口。”
顾曌说话不中听在大楚官场上是出了名的，只要是跟他对上的人，无一例外都能被那张嘴给气死。不过他在府中向来不爱多言，是以顾府中的人也鲜少能体会到那种从精神上被喂了一嘴毒药的感觉。
只怕柳清秋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正面承受这张堪比抹了鹤顶红的毒嘴。
顿时脸色白的跟外面用来糊墙的浆糊似的，一丝血色也无。
……
当然，屋内发生的事顾锦是毫不知情的，她现在只是有些疑惑，怎么自家父亲大人进去一会儿，柳清秋和顾子衿对她的杀意都这么浓了？如果目光有实质的话，估计她现在都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当然，柳清秋她还想的通，毕竟对方折了个女儿，又觉得跟她脱不了关系，自然是对她恨之入骨。但是顾子衿她就不能理解了，这人有多自私她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因为一个顾子卿就将自己的仙女皮给扒下来？
这院子里毕竟站着这么多人，柳清秋纵使再恨，也只能压下自己的情绪，只是目光仍然阴狠，她压低了声音，阴气森森：“节哀顺变，自然是要节哀顺变，只是卿儿死不瞑目，只怕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心中还惦念着什么人，怕是连灵魂不得安息。”
顾锦神色未变，似乎并未将她的恐吓放在眼中，唇边反而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三妹妹豆蔻年华，便不幸染病而亡，心中自然不甘，不过无妨，总归是自家姐妹，我虽心如刀绞，但为了三妹妹能够投胎转世，不如请来高僧做法，了切她前尘心愿，夫人意下如何？。”
红姨娘帮腔道：“大姑娘想的周到，只是方才老爷可是说了，要尽快下葬，不宜高调呢。”
柳清秋脸色铁青，这简直是明晃晃的在打她的脸。
“无妨，做个法而已，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毕竟是为了三妹妹好，我相信父亲不会怪罪的。”她看着柳清秋，神色虽悲悯，眼底却有笑意。
柳清秋恨得心肝脾肺都疼，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带着满身怒气的离开。
见她走了，顾子衿也跟上去，只是灵魂顾锦身旁时，压低了嗓音，阴戾道：“你别得意！”
顾锦微微歪头，瞳孔斜滑，目光落在她身上，划过两抹讥讽来：“哦？二妹妹这话好生奇怪，三妹妹去了我伤心还来不及，有什么好得意的？倒是二妹妹你，自己的嫡亲妹妹没了，竟眼泪也没有一滴，当真是姐妹情深啊。”
顾子衿脸色一变，万万没想到顾锦会反过来嘲讽她，看着周围投来的疑惑和讥嘲的眼光，小脸霎时红了，面子里子都挂不住，掀唇道：“你怎知我不伤心？那是我的亲妹妹，一母同胞，不像你，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子衿！”顾子衿话没经过大脑，被逼急了脱口而出，没想到顾昇会直接开口训斥：“你胡说什么呢？这是你大姐姐，你就是这么跟她说话的？你母亲教你的规矩呢？都学的哪儿去了？”
今日一个两个都在说她没有规矩，顾子衿从小清高自傲惯了，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即眼眶通红一片，两泪顿时滚滚而下。
“二叔……”她万万没想到，一向温和的二叔会如此严厉的说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委屈还是该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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