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嚯”的推开车门，一封信从外边递进来。
江笙神色也凝重起来，赵靖展开信。是祁王的笔迹。
“迪雅逃往外族，托布雷称王。”
短短两行字，北戎局势明了。
“阿蛮，你先回去，我进宫一趟。郭同，送阿满回去。”
赵靖握了握江笙的手，在江笙额头亲了一下，跳下马车，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飞身上马。
江笙撩起车帘，看着疾驰而去的赵靖，忽然心里沉甸甸的，一种大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回到荷园，江笙一头扎进书里，连吃饭都是一边用饭一边看书。荷园的气氛忽然紧张起来。
江笙在研究北疆的书籍，从为数不多的前朝游记或者本朝的游记中找寻一些可用的东西。军事上她不懂，但她还是希望能从那些书籍还有野史中找到一些有用的。
赵靖去而复返，直接去御书房。
太子王相李相都在，还有刑部尚书、大理寺卿，正在商议秋后处决一些穷凶恶极犯人的事。
赵靖一脸凝重站在御书房院子里，听了会儿屋里人说话，扭头进了隔间，屋里人不知道赵靖来了，赵靖却把屋里人的话听得一字不漏。
御书房里的讨论一直延续了一个多时辰。刑部尚书走后，翰林院掌院、国子监祭酒被传进御书房，商讨秋闱的事，又是一个时辰。
天降黑时，李相、王相、太子和其他人来陆陆续续离开。
赵靖等到屋里只剩下皇上一个人了，才从隔间进正屋。
“父亲，北戎有变。迪雅逃亡外族，托布雷称王。”
皇上看着赵靖，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赵靖拿祁王的亲笔双手呈上，皇上拿在手中，看了两遍。
“说说吧。”
“陆谦已经基本完成治军，只是边防布军这一块，需要重新调整。另外，需要传信尹总兵，万一北边打起来，西边防务需要跟得上。九边军队要首尾相连，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不能各自为政。还有，军备储粮要清点，不能等火烧眉毛时才想到粮草。打仗，打的其实就是粮草。据我这段时间的推断，托布雷称王，短期内不会进犯我北疆，但是明年就不一定了。”
皇上打断赵靖的话。
“后备军需粮草这块，交给你六叔。”
赵靖点点头。
“现在已经进九月，北戎军队若要进犯我北疆，不会选在现在，大军集结，从北戎到我边境，至少要走两个月的路，两个月已经进入冬季，北疆的冬季遍地白毛风，晚上出门能冻死人，托布雷不会这么傻。”
皇上点点头，北疆的冬天太冷，当年祁王和先皇和北戎交战，有一半士兵是后备军需供应不上，冻死的。
“明年开春，我们必须重点防范。”
赵靖拉开御书房东侧墙的幕布，整面墙都是大周的堪舆图。赵靖站在凳子上，指着九边驻军和北疆地形。
“父亲，儿子推演了很多次，咱们若是提前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布军，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北戎人远道而来，根本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布军，到那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咱们也可以一劳永逸。”
皇上看着站在凳子上的赵靖，万分欣慰，却也万分感慨。他没有去过北疆，大哥去过，父皇去过。他看北疆，只是看着堪舆图。他也想过去北疆，征战沙场，但是所有的苦都被大哥背了。
大哥说，每个人生下来就注定要承担什么责任，大哥承担了守护北疆的责任，他承担了守护家族的责任。没得选择。
现在，他和大哥共同培养的小儿子，要把这两个责任都担起来了。后生可畏，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老了，不过，幸好，靖儿长大了。百年之后，他和大哥去见父皇，总不会被父皇斥责，他们会告诉父皇，他的孙子，赵靖，很好，担得起重任。
天色越来越暗，屋里燃起了灯。曹海丰提着灯笼，为父子二人照亮，皇上和赵靖就着墙上的图，研究到大半夜。
赵靖半夜离宫，顾不上休息，直奔普济寺。
同一时间，赶往西宁的顾渊收到飞鸽传书。没错，正是逃出京城的顾渊。
那天他收到密信，连夜离开京城，躲开麒麟卫他废了很大周折，出城门走的是密道，那是三十年都没用的密道，穿过护城河那段，密道湿湿嗒嗒，难受死了。但，总算是出来了。
如今站在天高地远的地方，顾渊只觉得胸膛里一股豪情。这天地如此之大，这山河如此美好，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做九五之尊。他从小被灌输这样的思想，他要争，要抢，要把赵瑞赶下去，他要坐在那个位子上，号令天下，唯我独尊。
顾渊站在高山上，冲着高天清啸，天地之大，足够他肆意大喊，这里再也没有麒麟卫的追捕，再也没有京城的算计。
琴痴看着高山上的顾渊，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她已经不能再动用真气，茵茵在她身上下的药无解。不过，只要不动用真气，不用武功，她还是一个正常人。
公子身边不能没有人照料，再说，公子身边也需要一个整理情报的人，她跟随了公子八年，在这方面得心应手。
“公子，江南急信。”
顾渊从琴痴手中接过信，看了看，唇角微微抽动，脸上露出冷笑。
围剿顾氏，顾氏在江南这么多年，岂是那么容易让赵瑞得逞的。早在八仙山出事后，他就开始转移资金，转移生意。但凡是他开创的生意，全都已经在转移，海船生意已经转移到海岛上，海岛易守难攻，这是他最大的根据地。
八仙山被毁又如何，京城的生意被捣毁又如何，江南顾氏被围剿又如何，他不怕，他最大的资本都不在陆上，而在海上，而在海岛。
顾渊要去北戎，按照“太白”的安排，他要见见新北戎王托布雷。起初他擅作主张，想要支持迪雅，并且派人跟在迪雅身边，帮助迪雅。但是“太白”知道后，狠狠训斥了他，“太白”的意思，托布雷骁勇善战，且凶残狠辣，仇视大周。支持托布雷比支持迪雅更有用。
托布雷称王，肯定会进犯大周，到时候大周就会乱起来，只要大周乱起来，他们才能有机可乘。
顾渊及时止损，召回迪雅身边的人，果然没过多久，托布雷和迪雅对上，迪雅不敌，败走。
顾渊不得不佩服“太白”，他的思谋还是不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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