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瞒了卿卿的存在，他们这群人又能如何？
这话里的轻蔑很明显。
最先说话的老者一下就拧紧了眉心，然后他嗓音沉沉地低唤了一声：“殿下！此言不妥！”
“没什么妥不妥的。”
毫不在意众人僵硬的面色，青年长睫轻敛，语调冰冷地继续道：
“孤想做什么，孤要做什么，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又有什么资格置喙？前朝…呵。”
那同他有什么关系？
同卿卿…又有什么关系？
他年少时就被前朝的人找到…突然就被冠予前朝太子的名头…可他连他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可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没有在他最狼狈的时候给他丝毫庇护…却偏偏在他狼狈过后再找上门来…
他明明一点也不想…
可是…
凭什么呢？
为什么呢？
他就只想护着卿卿…他就…
明明就只有卿卿一个亲人了…他明明什么都不需要了…什么都要强加给他…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
多可笑啊…
真是…太恶心了。
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这群人…他们有什么资格呢？
“殿下！”
这番话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实在是让人太过于震惊，原本跪在地上的众人瞬间便“刷”地一下站起了身：“您可要慎言！若是被…”
“她知道了又如何？”
周身陡然爆发出一股浓郁的杀意，青年冷冷地勾起唇角，一字一顿地开口：“她知道了…便是知道了…那又能如何呢？”
众人哑然。
他们感觉到了。
他们殿下…今日的情绪，似乎并不稳定。
甚至失了平日的从容。
“…今日就到这里吧。”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青年勉强收敛了周身的杀意，嗓音冰冷地开口：
“其他的事，改日再谈，孤今日已经很累了。”
说实话，这套说辞，他们其实是很不满意的——毕竟不少人的目的都还没有达到，但是他们这位殿下今日显然不算冷静…
为了小命着想，他们暂且不惹他。
所以他们恭敬应下了：
“…是。”
态度还有点不情不愿。
青年却根本不在意，一挥衣袍直接转身离开。
他现在需要冷静。
但是…
他…
为什么今天会如此的不冷静？
滁州主街，乃是位于滁州城最中心的位置。
“师父。”
先是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这家药房，颜卿月又扭头看向正在同那掌柜不知道交谈着什么的顾怀深：
“这个药房…是你家的么？”
“不算。”一边冷静地同那掌柜交代着自己需要的东西，顾怀深一边抽出空隙的时间扭过头去看了颜卿月一眼：“但如今，姑且算是我的。”
毕竟这只是魔教的产业。
与他们已经被灭门的顾家的确是没有关系的…但他如今又是魔教的教主，所以…还是有关的。
所以只能姑且算是他的。
毕竟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可能就没有兴趣担着魔教了…魔教若是换了新主人，这里自然也就同他没什么关系了。
又是姑且。
颜卿月觉得她师父似乎总喜欢说姑且。
就像是当初，她第一次在世外谷见到师父…师父是第一个闯进世外谷的人…在那之前，除了哥哥他们那一群人，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别人了。
大抵是挺新奇的。
所以她让哥哥放过了师父…她一个人实在是太过于无聊，只有医术能让她感觉有点意思…但就她一个人专研，终归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到底是没办法精进太多，而且…她也没做过实践。
以至于第一次救人…就差点把人给救没了。
那人就是师父。
还好师父及时醒了过来…不然他可能真的要死在她的手里了…她到现在还记得师父醒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这位…姑娘，在下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称呼她的时候，明显就是带着迟疑的——因为颜卿月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小了…她那时大概…还没有满十岁。
所以说师父实在是幸运。
她都治了好几天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哥哥是派人帮了忙的…不然依照她的治法，师父是绝对，不可能活到他醒过来的那一天的。
再后来，就是师父自己给自己治伤了。
她那时候的年纪虽然小，却也看得出来这人的医术定然极好，所以就整天跟在师父后面偷师。
再后来，她问师父：
“所以，你现在，算是我的师父了么？”
师父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的表情不冷不淡的，眸色也没什么情绪，语调淡无波澜，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姑且算是。”
姑且算。
为什么会是姑且算是？
颜卿月不是很明白。
就算是现在也没能弄清楚…但自从她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她便开始喊师父为“师父”了，他也从来没有否定过她的称呼。
之后的一切…便不了了之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
抛开这个想法，颜卿月抬眸看向面色如常的顾怀深，旋即很小声地唤了他一声：“师父。”
顾怀深放柔了嗓音：“嗯？”
“是…之前，是哥哥对你说了什么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颜卿月最终还是压下那股不安，问了出来：“师父…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世外谷？之后…也没有再回来过了…你…也没有同我说。”
师父离开的时候…
没有同她说。
她一直在想原因…虽然之前师父也离开过世外谷…但那也只不过是短暂性的而已…他离开之前也会特地同她说明…可是那一次…
他没有说。
也没有再回来。
她等了很久的…从每一个日出等到日落…从百花盛开等到银装素裹…
直到哥哥回来。
她其实很少看见哥哥…哥哥总是很忙…虽然她知道哥哥是因为她才会这么忙…可是他实在是太忙…以至于她等了那么久，哥哥才有时间回来看她。
然后哥哥同她说：
“卿卿，他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呢？
顾怀深沉默。
“师父不告诉我…哥哥同样也不肯告诉我。”失望地敛了敛眸，颜卿月嗓音低落地开口：“你们…总是瞒着我很多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突然就不回来了…我等了你很久的…可是你没走回来过…”
她抿了抿唇：“我不明白…”
“所以…到底…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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