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甜的眼睛骤然睁大。
齐淼并不像他之前在《LOVESHOT》组因为不愿意露出腹部而随口找的说辞一般，他其实是有腹肌的。
六块腹肌形状合宜的、好端端的待在他们应该待在的位置上。
可是重点并不在这里。
与明晰漂亮的肌肉线条同在的，是他下腹上的一小块黑色的图案。
安甜从来都不知道齐淼居然是有纹身的。
她一点一点的拉大了画面，这才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个图案究竟是什么。
纹身的面积很小，可是线条却流畅而精致，细密的笔触组合在一起，描绘出了个精巧的形状。
鱼鳞、鱼鳍、鱼尾……
他纹了条鱼在身上。
不，准确的说，是纹了条锦鲤在身上。
安甜的脑子轰然炸开，她根本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出来这条锦鲤究竟代表着什么。
她恍恍惚惚地靠在了椅背上，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脑海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凭空挖了个窟窿在上面一样。
周围的声音嘈杂，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一样，轰隆隆的杂音那么多，却一句也进不了她的耳朵。
她看着罗艺再一次踏着灯光出现在舞台上，可是却再也提不起来一点力气去欢呼鼓掌。
只听他按部就班宣读着接下来的主持词。
“接下来有请我们最后的一组练习生以及助演导师陈敬夏登场——”
“他们即将为大家带来的歌曲是，《水星记》。”
——
“下一组谁去啊？”摄像组组长眼看着《水星记》组没有人跟着，在摄影组内部满处抓人，“小博呢，啊对，小博刚刚被我派到演播厅去了，小刘刚刚拍完上一组还没下来呢……”
他猛然想起来前一天陈敬夏的托付，于是扯着嗓子喊道，“金金？金金！”
“快！《水星记》这一组你去跟！”
金金细瘦的胳膊捧着沉甸甸的器械，面上露出一点难色。
她没有办法站在舞台上。
她不敢再去面对陈敬夏。
“快点，没时间了！”
“现在实在是缺人，没办法了。”
“辛苦你了啊。”
金金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跟着练习生们一起站上了升降台。
她拉一拉脸上的口罩，轻车熟路地摸黑蹲了下来，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陈敬夏不要认出她来。
而紧接着下一刻，《水星记》的前奏轻缓平和的流淌了进来，承载着表演者们的升降台缓缓地升上了舞台，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第一缕舞台灯光洒了下来，金金习惯性地第一眼就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这是持续了将近五年的习惯，没有那么好改的。
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然后重新睁开了双眼。
再下一刻，她的目光像是被吸进漩涡里了一样，不由自主地锁定了陈敬夏眼中的光。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
「穿过时间的缝隙，它依然真实地」
「吸引我轨迹」
曾几何时，她同样也是唱出了这首歌，一边心里滴着血，一边用温柔的旋律拒绝了陈敬夏的告白。
有那么一瞬间，金金以为陈敬夏的这首歌，是为了她而选的。
但是很快她就在心里默默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想什么呢，只是巧合罢了。
别自作多情了。
她多么多么的希望那个时候，自己能够坦然的、毫无负担地牵住陈敬夏递过来的那只手啊。
可是她不能。
她看到了天河娱乐寄给他的合约，所以她不能。
她不愿意成为他行进路上的绊脚石，所以她不能。
谁料到陈敬夏到底也没有重新以偶像的身份出现在舞台上。
所有人都在传，天河娱乐开除了比以前还要优厚的条件，期待陈敬夏以偶像的身份回到SEASON去，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可是又偏偏没有拒绝彻底，到了最后还是以网络歌手夏至的身份重新签约在天河旗下。
金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她尊重他的选择。
轻柔的歌声拉回了她的回忆，她立刻忙不迭地重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捧起了手中的机器。
「这瞬眼的光景，最亲密的距离」
「沿着你皮肤纹理，走过曲折手臂」
「做个梦给你，做个梦给你」
「等到看你银色满际」
「等到分不清季节更替」
「才敢说沉溺」
她顺着取景框看着他们，看着看着，突然发现陈敬夏的视线有些偏了。
陈敬夏做了多少年的偶像，他的生命中甚至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是在为舞台的镜头而活的。练习生倒是还有可能看偏了镜头，但是以他对镜头的敏感程度，绝无可能。
唯一的可能性是……
他并没有在看镜头，然而好像是……在看她？
金金猛地抬头，直直撞上了陈敬夏温柔的、率直的，仿佛不藏不掖的直白视线之中。
她突然间觉得有些惶恐。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相遇」
她曾经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水星和太阳一样，无论距离再怎么近在咫尺，也注定不会相遇，离开了近日点之后，他们只会落得个渐行渐远的命运。
或许《巴别塔》只是他们的第二个近日点而已。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抛去当初她给自己找的万般理由，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承认吧，金金，你还是憧憬他的，你还是忘不了他的。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你就是为了他而来的。
你敢说你登上这个舞台，捧着相机蹲在他面前的时候，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窃喜吗？
别骗自己了，你还是喜欢他的。
你戴着口罩，穿成黑色，企图把自己藏进舞台灯光之外的黑暗之中。
可是你眼里喜欢，是藏不住的。
此时此刻，她捧着手中沉甸甸的斯坦尼康，不知道为什么，思绪竟然突然飘回了很多很多年前。
「环游是无趣，至少可以」
「陪着你」
仅仅只是远远的看着他，隔着遥远的距离陪伴着他，这样对她来说，就已经够了。
她不该那么贪心的。
她早就应该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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