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低头喘了一口气，待眩晕的感觉消失，眼前的光斑散去，他的眼神才逐渐清明。
胖司机以为他是生了什么很严重病，冲着小李喊了一句：“欸！兄弟！你弟弟是不是身体不好啊？赶着去医院吗？”
“不是，我们赶着回老家。”小李扶着程昱回答。
“哦。”胖司机吐了一口烟圈，看一眼程昱，再看一眼跟自己寸步不让的瘦司机，瘦司机正一脸的不耐。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他呢。
“对不住啊，兄弟。不然我再打电话催催，估计警察也快来了呢！警察一来我们马上就挪好撒！”胖司机说着就撩开雨衣去掏手机。
“爸爸！”前方的车窗突然降下来。一只小手伸出来，冲着外面挥了挥，“爸爸，雨太大啦！你回来吧！”窗边贴着一张小小的脸，小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一点也没有被大雨拦路的困扰。
程昱缓过神。往哪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慢慢地挪回车里去了。
在雨里走了一圈，身上的军大衣被打湿了不少，但是程昱也不敢脱。他闭着眼睛躺在车里，四周太安静了，处于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时间已经走过了十二点，他的手机还剩最后一格电，而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
天亮的时候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天空依旧灰暗，云层也压得很低，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来。
方瑞雪和黄晓云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天刚亮的时候就起来了，然后早早地跑到警察局门口等着。
言维带着律师赶到的时候，被互相搀扶着等在门口的姐妹俩吓了一跳，他以为他来的够早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早的。
“你们来这么早，这派出所也不开门啊？”言维跨过地上的一个小水坑。笑着对方瑞雪和黄晓云说。
“在家里待不住，就早一点过来了。”已经退烧的方瑞雪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可能是跟李兰芳马上就要被放出来有关。
“行吧，我们这就进去了。你们也别太担心了，人被放出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会有问题的。”言维领着律师往里走，派出所的大门也随之打开。
方瑞雪和黄晓云不能进去，只能在门口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其实并没有过去太久。可是方瑞雪却觉得如此的漫长。
黄晓云比她更紧张，刚开始还能保持冷静陪着她一起等着，每过多久就有些站不住了，开始在派出所的院子里来回踱步，怎样都不安稳。
最先走出来的是李兰芳，她还穿着被带走那天的那套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除了脸色有些暗黄之外，整个人都是体面而又规整的。
她看着在院子里翘首以盼的方瑞雪和黄晓云。冲她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妈！”黄晓云大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李兰芳。
方瑞雪落后一步，看着完好无损的、脸上并没有带着伤痕的李兰芳，也不禁红着眼眶捂住了嘴巴。
“妈！”黄晓云搂着李兰芳，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大哭，此时此刻。她除了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李兰芳，其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妈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臭着呢。”李兰芳轻轻拍着黄晓云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黄晓云吸了吸鼻子，哽噎着嗓子道：“不臭，一点也不臭。”
“好好好，不臭就不臭。咱哭一会儿就不哭了啊。有人看着呢。”李兰芳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里也同样闪着泪花。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一副整整齐齐、没怎么受惊吓的样子，但是其实被关在里面的这两天。她没有一刻是不担惊受怕的。
她担心自己没有机会再从这个牢房里出去了，她担心自己就此要遭受牢狱之灾，留两个孩子自己在外面对这一切。
她担心方瑞雪和黄晓云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担心那两个躺在医院的罪魁祸首还有其他的阴招没有使出来。
如果留方瑞雪和黄晓云两个孩子在外面，她们怎么能应付呢？
不过还好，还好她出来了。离开了那个阴森的屋子，重新回到了家人的身边。
“谢谢！”方瑞雪的眼睫上沾着泪水，她尽力想要让它们留在眼眶里，但是失败了，“谢谢！”她捂着双眼对言维说。
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言维伸手想拍拍方瑞雪的肩膀，表达一下自己的安慰，但是手伸出去之后半路又收了回来。
程昱到现在都没见人影，手机也打不通，也不知道人在哪里。路上是不是耽搁了。
“回家吧，我想阿姨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言维说。
拘留所不是常人能待得住的地方，李兰芳能在里面坚持两天两夜，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的精神已经疲惫至极，现在全靠一股喜悦劲硬撑着。
“对对对，咱先回家啊！先回家！”李兰芳擦干黄晓云脸上的泪水。回头看一眼方瑞雪，爱怜地摸摸她的头，“把我们小雪担心坏了吧，没事了，现在没事了啊！”
方瑞雪捂着眼睛不敢放开，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抽噎着，默默让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
只是两天没回家，李兰芳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两年。
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小店，现在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明明桌椅板凳都在店里摆着，可是李兰芳却从中看出了萧索。
闹出了事关人命的事，这店里的生意，怕是也到了尽头了。
之前工商局来贴的封条，都已经被方瑞雪撕得干干净净，她不想让李兰芳看了闹心。那五万块的罚款她也下决定瞒下来，李兰芳能平平安安地出来就已经是万幸，其他的，就当是破财消灾了吧。
“妈，先上去洗个澡，去——”“晦气”两个字被黄晓云吞进了喉咙，没有说出来。
“是该好好洗洗，去去晦气。”李兰芳被方瑞雪和黄晓云一左一右地挽着，看着眼前熟悉的家，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此一遭，也许网她们一家人，以后都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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