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脚步声走远,吴掌柜才松了一口气将抵在朱雀脖子上的刀子拿开,窄小的地洞里点着一支摇曳的蜡烛,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着一股厚厚的阴沉感。
朱雀知道那些衙役们走后,任何事情都变得更加不确定了。
从吴柜掌他们沉默着的脸色里可以看得出来,事情和原来设想的不一样,衙门里的人来过,他们真正地感觉到了危险,先前说过要把她给卖了的计划有可能改变。
或许相比起把她给卖了能得到一笔钱,那他们更愿意为了保全自己,把她给杀了更来得干脆利落。
阴沉沉的气氛变得安静诡异,好像都在等待着谁先口把这种想法说出来。
感觉到危险的朱雀心里掠过一阵悲凉。
当面临着死亡的时候,她首先想到了朱家那三个孤母寡母,然后想到了段品一,想到万秀才,素清道长,白汐岚,还想到……
呃,这好像不合常理,她为何会在生死关头想起了自己最讨厌的冷血人,寒云莫,莫老板。
呸呸呸!
朱雀晃晃脑袋把他的样子从自己思绪里甩掉,反正往前一步退后一步都危险,索性,她就要赌上一把。
打定注意后,朱雀朝着正扭头和同伙们对视眼神的吴掌柜屁股上一脚踢过去。
因为双脚是被绑住的,力道并不是很大,当吴掌柜恶狠狠地扭头看着她时,朱雀用眼神示意他将自己嘴里的烂布拿掉,并唔唔着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吴掌柜和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这才把朱雀嘴里的烂布给扯掉:“有话说有屁放。”
朱雀深深的吸了口气:“行,吴掌柜,各位大哥,我一个小女子被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抓来,不服气也服了,但是有一点我不服,你们凭什么要杀我?你们说那白汐岚是跟着我来县城里的,这话不对吧,他有他的想法,他有自己的脚,要来不来,关我什么事?”
吴掌柜冷笑一下:“好,你想要个说法对吧?那我就来告诉你,首先你就不应该进醉仙楼里上班,因为你做过的每一份差事,都挡了我们的财路,比如打杂进货,店堂小二,这些原本都是我自己的人,我从进货到店中跑堂,酒水茶叶,每一样都可以从中再拿些回扣,可是自从你来之后,你哪一样差事没有做过,目的就是为了搅我们的财路。”
朱雀傻眼了,她当时做这些的时候就单纯的只是去做而已,至于要去哪个关节当差,却完全是听白汐岚的,现在想来他是把自己当成搅屎使,而她自己却是完全不知道的。
好啊,白汐岚你个王八蛋。
心里万般起伏,脸上却一脸委屈:“若是今日吴掌柜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自己挡了你们这么大的财路,因为那些事情都是白汐岚叫我去做的啊,而且我也只是认真完成差事,并没有发现你们有何异常,现在你们突然把我绑来说要杀我,我还一脑子懵呢,各位大哥,你们想想我这样是不是死得有点冤?”
除了吴掌柜之外,另外那几个人脸上神色不定。
吴掌柜道:“别听她胡说八道,这傻子最厉害的就是如何诓人,难道你们都忘了在醉仙楼里受的那些委屈吗?”
众人立刻点头:“忘不了。”
朱雀手心里顿时冒出冷汗来,以前在柳絮镇上醉仙楼里时,这些人老是想搞小动作整她,当然也没少被她反整,反正下滑肠粉,使拌子,故意想踩对方脚之类的,全都被她给躲过去了,还以其人之身还之其人之道,比如那次吴掌柜喝下整整一杯渗了滑肠米的酒,想必跑茅房跑得这辈子都留下了阴影吧!
还有眼前那几位曾经的店小二,哪一个不被她反整过,不是摔掉一颗牙,就是扭脱了手臂。
可是这些事情不都是他们做在前头的吗?
然而现在想把道理讲清楚不可能了,在这些人的心里面,他们扭曲地以为,就是朱雀害得他们没有差事可做。
吴掌柜这时再冷冷地加一句:“若是没有你,哪怕白老板搬到县城里来开醉仙楼也会带上我们几个,因为我们是在柳絮镇时候就跟着他的老伙计,可是因为你,他来县城里开了新的酒楼,便把我们统统开除,如今大家无法讨生活,这笔账,自然要算到你身上。”
“哟,吴掌柜,你也一把岁数了,这泼脏水的本事见长啊!”朱雀冷笑着:“你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什么不好好反省一下,白汐岚是谁?他如此聪明,岂会不知道你们从酒楼里贪回扣,可他并没有报官,而是悄悄用阻拦的手法,然而你们却毫无自知之明,不仅不收敛还总是要跟我过不去。我想若是白汐岚叫我去搅乱你们的时候,你们从那时收手,如今这县城的大酒楼里同样还有你们一份吧,可惜啊可惜,在你吴大掌柜的英明领导之下,各位大哥只能跟着你一条道摸到黑,再无回头之路了。”
“要我说,各位大哥,没了醉仙楼里的差事你们可以再找其他差事,但你们若是跟着吴掌柜一起把我给杀了,那便只有两条出路,要么被我变成鬼永远跟在你们身后,要么一辈子被段品一和白汐岚追杀,从此你们就得过上提心吊胆,一辈子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想回到家乡,还想看到亲人,那是永远也不可能地,只到某一天,段品一或者是白汐岚突然出现在你们面前,他们手起刀落,你们人头不保,到那时,你们才算可以真正的安心咯。”
众人:“……”
这丫头讲得实在太有画面感了,几乎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那悲惨的情景。
此时每个人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了抽,一个个互视一眼,虽然丫头说的话太多,但确实不得不承认,她讲得在理。
或许段品一他们不是很了解,但白汐岚当了他们这么多年的老板,他对一个自己恨的人有多执着,他们还是多少听到一些风声的。
其中有一个心里的防线在慢慢崩溃了,他颤抖着声音说:“大,大哥,这事儿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要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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