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具体说原因，但是那天令阳郡主进宫，明德女帝也在，然后各种流言蜚语就在民间传开了。
反正传来传去都是些争风吃醋，仗势欺人的无稽之谈。
有的夸张点说是明德女帝心里嫉妒，把郡主打伤了等等。
帝尊宫被守的牢牢的，一句闲话也没有传进来，但是不表示宸月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知道了又怎样，她也不在乎，所以当着萧玉祁的面就很轻易地说了出来。
萧玉祁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坦诚。
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哭得悲悲戚戚的萧玉婉特别小家子气。
于是他也大方地说：“玉婉心思细腻，总爱胡思乱想，多谢陛下不和她一般见识，臣代替玉婉向陛下赔罪。”
宸月摆手：“这件事和世子没关系，不用你道歉。刚才听你说话，尊师也是修习法术的术士吗？”
萧玉祁点头：“家师被奸人迫害走投无路时被父王救了，就一直生活在王府，等玉祁长大了些就将术法倾囊相授。”
术士一般都被看做下九流，经常被当作走江湖的骗子，所以皇室子弟修习术法的人少之又少。
当年红袍使和黑袍国师在七国再嚣张跋扈，但是在极北陆里他们还是奴籍，没想到晋州王会主动让儿子去学术法。
宸月不由得对晋州王和这位世子刮目相看：“那世子都学了哪些？”
萧玉祁就兴致勃勃地跟她说了老师的绝学，还有向云雾山的先生学的招式。
两个人站在雪地里聊了半天，很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要不是燕归回来了，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
“哥哥——”
宸月一看到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圣殿过来，就知道燕归回来了，蹦高高挥手——
燕归已经从龙辇上下来了，脸上的笑容是抑制不住的，直到看到还有个碍眼的萧玉祁。
就连旁边的聂浮安都感到这一瞬间的气氛凝滞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傀儡人，要想帝尊之所想，急帝尊之所急，帝尊不想不急，他要是想准备起来。
聂浮安一路小跑奔到他们面前，不由分说，抓了萧玉祁就走：
“原来世子也在，真让我好找，王爷正找您呢，请随浮安来吧。”
萧玉祁都愣了，一边被聂浮安拖着跑，一边回头看宸月：“陛下，臣告辞，若是有机会……”
“你没机会了。”
聂浮安抢先一步回答，拖人拖得更迅速了，在帝尊发怒前一溜烟消失在了帝尊宫内。
宸月反应过来，手抬起来都没有挥，两个人全都不见了。
她眨眨眼睛，拎着裙子跑到燕归面前，笑眯眯地给他介绍广寒草：
“……以后再寒冷的天气，哥哥都能看到花花草草啦。一看到花花草草就会想起阿月，就不孤单啦。”
燕归始终是无限的温柔，仿佛刚才见到萧玉祁那一瞬的杀意都是幻觉，摸摸她的头说：
“哥哥不孤独，还有妹妹经常来这里陪哥哥，对不对？”
宸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仰着脸看他。
燕归的心一紧，语气里有了不易觉察的紧绷，尽量让自己显得和缓一些说：“怎么了？”
宸月忽然就笑了：“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唔，说白了吧，你是不是吃醋了呢？”
燕归：“……”
他的心就随着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那么被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她呼吸，他就能跟着活下去。
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思绪，燕归转过脸，眼角微微泛起了红晕：“吃谁的醋？”
宸月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嘻嘻嘻，自然是晋州王世子萧玉祁。”
燕归清了清嗓子，避而不答。
宸月坚决不放过他，在他面前又蹦又跳又扯着他的手摇晃：“是不是，是不是呀？”
燕归被她缠的没有办法，眉宇间的凝重，脸上的紧绷一瞬间都随着她的笑靥消散了。
不过帝尊面子大过天，这种吃醋的事情怎么能承认呢？
他抬手，一把摁住晃来晃去的脑袋：“你乖，别闹。”
帝尊难得柔情似水，跟随的百官影卫还有宫人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默默地在四处看雪景。
天都已经黑透了，也不知道大家都看到了什么。
宸月笑得更欢快了，把燕归的手从头上扒拉下来，捂在掌心了，拉着进赤乌圣殿：
“晋州王世子说了上次萧玉婉在宫里的事，世子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燕归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淡淡的。
宸月看他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笑得更加开心了，一步迈进圣殿，还把燕归也拉了进去：
“还说他的老师见过云雾山一位挂名弟子，所以我就跟他讨论一些术法的事。”
燕归的嘴角翘起来一些，然后又放平了，眼神有些阴郁：“哦。”
宸月又说：“我刚开始以为他是来替萧玉婉报仇的，不过他的性子和萧玉婉完全不同呢。”
“哥哥没回来的时候，宫人都告诉我了，晋州王世子是极北陆第一君子。”
“无论是样貌才学还是人品都是佼佼者，人也豪爽风流，喜欢他的姑娘能从极北陆排到梁都去呢。”
燕归又嗯了一声，不过兴致比刚才更加低落了。
宸月说完，把他摁在帝座里坐坐好，她蹲在他面前，捧着下巴仰视他：
“不过呢，世子再好再受欢迎，我也不喜欢他那样的。”
燕归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两下，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哦，是吗？”
“是哦，”宸月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因为我有了最好的了。”
燕归：“……”
他的心在那一刻像是停止跳动了一般。
时光停滞了，云雾一般的鲛绡纱幔漂浮在圣殿里，仿佛一瞬被冻住，烛光凝结，连夜色里的雪都留在了半空中。
来回走动的宫人都消失了，报时的钟鼓声戛然而止。
天地间好像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万物凝固，万籁俱寂，燕归听见了自己炽热的心跳动的声音。
那是他浑身上下最后一处净地被救赎后，发出的欢呼和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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