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蕊真的要给神一般的阿奶跪了，敢情弄了半天，阿奶根本就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阿爹娶阿娘时，阿奶面对的多是媒婆本人，加上那时外婆也在世，阿奶自然对大舅一家不熟悉。而且听阿娘说，那会儿大舅母刚生下了偷鸡贼表哥，也正是生了儿子底气足，才硬是将阿奶当时下的聘礼给扣下了。
“阿娘，别管她舅的事儿了，这家里头的粮食都归整好了，您看明个儿咱们啥时候出门？”阿爹对于大舅一家素来都是面子情，本就是看在阿娘的面子上才对他们和颜悦色的。眼见阿娘都跟他们翻了脸，阿爹直接就将这家人抛到了脑后，是连想都懒得想了。
“哼，你就巴着老娘赶紧走吧？”哪知道阿奶一瞪眼，很是不痛快的骂道，“老娘生了你这个怂小子有什么用？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你拉拔长大，你就这么急吼吼的把老娘轰走呢？”
阿奶的气势太强大，直接唬得阿爹没了言语。
莫千蕊见状有些急了，忙开口打圆场：“阿奶，是我也想跟着你们一道儿去镇上，阿爹不是怕出门晚了咱们赶不到镇上吗？”
“编，你个丫头片子继续编！这么点大的人往镇上跑什么？再说，镇上离村子是远这没错，可再远还能走一天路呢？”阿奶冲着莫千蕊翻了翻白眼，言语之中满是鄙夷。
“额……那不是还有这么多粮食吗？”莫千蕊被噎了个半死，好半天才又找到了话来。
“粮食能让你扛呢？身上统共也没几两肉，给你十斤东西你扛得动吗？”阿奶继续鄙视着，随即似乎是觉得跟莫千蕊说话太掉份了，转而跟阿爹道，“对了，你牛车雇好了吗？怎么说的价钱？是攒的鸡蛋还是现钱？”
听了阿奶这话，阿爹面上露出了一丝迟疑。
乡下地方其实很少有用到现钱的，多数都是拿东西去换的。而在通常情况下，粮食和鸡蛋是永远的硬通货。不过，这正值麦收季节，粮食都是卖不上价的，因而用鸡蛋去换才是正理。可偏偏……
“咋了？那黑小子不愿收鸡蛋？”阿奶面色一沉，将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哼，我去说！”
阿爹顿时被吓到了，这村子里有牛车的可都不是一般人，比如村长家，比如李家老二家。阿奶嘴里说的黑小子，就是指现任的村长。
这往年，阿爹要用牛车的时候，都是向村长家雇的，只是村长在村里的名声好，价格也公道，随便拿粮食或者蔬菜或者鸡蛋都可以。再不行，赊账也是可以的，因而向他雇牛车的人家数不胜数。
若是搁在往年，阿爹都是排着队等的。什么时候轮到他了，就什么时候出发去镇上。
可谁能想到阿奶昨个儿突然就回来了呢？若是按着村长那边的号子，估摸着至少还得等上半个月。
“阿娘，不是这样的，是村长的牛车太多人用了，我这不是瞧着你急吗？这不，才向李家老二借了牛车。”阿爹可不愿意阿奶跟村长家杠上，赶紧上前拦住。
“李家老二？那也成，多少鸡蛋呢？”
莫千蕊默默的掩面，阿奶呢，您能别提鸡蛋吗？自家的老母鸡全都变成烤肉串换钱了。
显然，莫千蕊避而不谈还是可以的，毕竟阿奶的注意力从来就没有在她身上作过多的停留。可阿爹就不行了，面对阿奶的集成火力，阿爹很快就坦白从宽了。接下来，阿奶的暴怒就在预料之中了。
“啥？鸡都被拧断脖子死了？那杀千刀的东西！老娘今个儿早上就应该把他们的脖子都给拧断了！”
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莫千蕊再度肯定了阿奶不能惹这个事实。
或许是因为罪魁祸首不在眼前的缘故，阿奶的怒火并没有像莫千蕊想象中的那样持续很久，而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怂小子，家里没了鸡蛋，你是用啥法子雇的牛车？”
“现、现钱。”这回轮到阿爹缩脖子了，说起来家里的现钱还是当初莫千蕊卖烤肉串赚来的。
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出乎阿奶的预料，毕竟，哪怕她平常很少回家，家里是什么情况她仍然很清楚。乡下人平时是很少手里能有现钱的，除非是麦收之后卖了粮食，可显然莫家的粮食才刚收上来不久，加上前几日都是下瓢泼大雨，阿奶很清楚阿爹是不可能卖钱换钱的。
想当年，给阿娘下聘礼的三贯钱，还是阿奶当时卖了家里好些家当才凑够的。
“现钱是哪儿来的？”
阿爹不敢有所隐瞒，只得将莫千蕊想法子做烤肉串卖钱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甚至于，阿爹还顺口提了两句莫千蕊卖糖画的事儿，却没有具体说究竟卖了多少钱。
这下子，阿奶终于拿正眼看了看莫千蕊，直把莫千蕊看得心里发毛。
“一个丫头片子还能赚钱？你明个儿要跟咱们一道儿去镇上，可是也为了赚钱？”
莫千蕊原本的打算只是跟阿奶去镇上看看，赚不赚钱是一回事，最主要是见见世面，外加采买些佐料之类的。不过，就在她要开口说实话时，灵机一动，顺着阿奶的话头接道：“是呢，我想做一些糖画换点儿钱，至少也要将雇牛车的钱赚回来。”
也是最后一句打动了阿奶的心，她迟疑了一下，竟然没有反对，只是吩咐都早些歇下来，明个儿一大早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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