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语调里夹杂着的失望，让陆言旭心头一震，陆国征最在乎的是利益所得，如果没有价值，那就毫不犹豫的放弃。
他即使是长子，但因为是庶出，要获得陆国征的肯定就要付出多倍的努力，多年的父子相处，因为几句挑拨就支离破碎，不由从心底生出怨气。
带着恨意的眼神暗暗的扫过陆菀蘅，握紧了拳，随即屈膝跪下，再抬起头时面上满是恳切。
“父亲，连您也是这样想的？儿子很是痛心，您教导我为人要果敢直接，不能唯唯诺诺，难道受到诋毁，儿子却要忍气吞声？从小我就以您为榜样，所作所为您都看在眼里，若是真的隐忍，那才是愧对您的期望。”
这时门被人敲响，传来下人询问的声音，“老爷，可要去请家法？”
“不必，都退下吧。”
陆国征肃着脸打量满脸诚恳的陆言旭，之前只是借着说辞敲打一二，对于这个长子还是很看重，在应变上稍显稚嫩，也算是功过相抵。
至于陆菀蘅故意挑弄，也是因为被压制做的反击，只是个女儿家，并不欲理会。
“不错，看来所教的你都没有忘，不过还是心浮气躁，家法就免了，今日之事就当做教训，回去好好反省，不得再犯。”
“儿子定当谨记。”
陆国征点头，看向陆菀蘅眼神透着一丝警告，淡淡的道，“府中事就由你管理，若是出现任何不妥，就找你问罪。”
“父亲放心，女儿自会尽心尽力，不打扰您和大哥谈话，女儿去交接事务。”陆菀蘅垂首掩住思绪，行了礼，便离开了书房。
半个时辰后，结束交谈的陆言旭走了出来，脸色瞬间就变的阴沉。
门外守着的小厮小心地上前，“大少爷，刚有人来传话，说是张姨娘清醒了不少。”
“走，去看看。”陆言旭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翠屏苑里，丫鬟们都散布在院落，守着屋子的就那么几个，陆言旭黑着脸踏进门，一个花瓶迎面飞过来，下意识的后退几步，险险躲开，碎落的瓷片有些打在衣角，皱眉看过去，“姨娘刚好，怎么就生这么大的火气？”
张氏也没想到是他，忍下火气，定了定神，摆手示意他坐下，才咬牙切齿的说，“还不是那个小贱种，我刚醒，管家就来传话说她掌管了家事。”
“当时我也在场，她和父亲提起时，我曾阻拦过，她借故挑拨，还引得父亲一番训斥。”
‘啪！’张氏用力拍了下桌面，随即五指捏紧成拳，目光发狠，像是把人攥在掌心捏碎一般，“这段时日，着实让她太过嚣张。”
“东西可弄到了？”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陆言旭眼底漆黑如墨，像是在氤氲着什么。
张氏神情一凛，眼中划过一道暗芒，唇角缓缓向上翘了起来，收回手扶了扶鬓发，悠悠的吩咐，“香瑶，去悄悄把东西拿给彩蝶，让她小心谨慎点。”
陆言旭鼻间轻哼一声，斟了两杯茶水，递给她，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期待。
内宅事务繁杂，除了处理琐事，每日开销，和各店铺账目都要一一核对，等天色渐黑，过了晚膳时辰，才将将处理完。
陆菀蘅一手曲起支着头，一手揉着额角闭目养神，书衣去小厨房张罗饭菜，墨香面上挂着心疼，拎着新沏的茶，倒了一杯，递到她手边，“小姐，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您连着半天都没东西入口了。”
“没什么，只是想先把事情处理完，看把你急的。”陆菀蘅轻笑着调侃一句，如愿的看到那气鼓鼓的脸，疲惫也散了些许，端起茶盏，边喝边调笑墨香几句。
另一边，书衣端着先前熬好的粥，守在外室里的小丫鬟刚为她撩开帘子，就听屋内响起一声惊呼。
“小姐，你怎么了！”那声音里惊惶，隐隐带着哭腔。
‘啪’，书衣手一松，粥碗摔落在地，快步跑了进去，就见墨香半搂着人，着急的唤着。
“别慌，怎么了？”书衣凑近了，看到陆菀蘅唇边隐隐发黑的血迹，惊得睁大了眼。
墨香着急的都要哭了，一手扯住她的袖子，“小姐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吐了口血，人就昏了…这可怎么办啊？”
书衣强自镇定着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扣着的茶碗上，“小姐可是有吃过喝过什么？”
“就等着晚饭的功夫喝了杯茶…对了，茶，茶有问题！”
墨香想清缘由，张口欲喊人，被书衣反应迅速的拦住了，“别喊，事有蹊跷，别打草惊蛇，咱们先把小姐安顿好，再去找大夫。”
两个人合力将陆菀蘅扶到在床上，墨香心下着急，跑出去找陆国征报备。
此时陆国征被请到翠屏苑，张氏刚刚好转，正柔柔弱弱的磨着人说话，不再是疯癫的状态，病了一场又刻意打扮的素雅，一改往日的风情，呈现出病美人之态，倒让陆国征有些享受这种新鲜感。
正说着话，丫鬟进来禀报，“老爷，二小姐院里的墨香找您，说是二小姐误食中毒，请您准许请大夫来看诊。”
“中毒？”陆国征被打扰有些不满，“府里食材都是新鲜的，别人都没事，她这是在闹什么？”
“老爷，您消消气。”张氏眼珠一转，柔柔的贴进他怀里，手在他胸口上下轻抚，“许是二小姐吃了什么东西相克，妾身听说只要过一阵就好，不碍事的。”
陆国征被哄的散了火气，握住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吩咐，“让她好好歇息，夜都深了再折腾大夫入府，是还嫌外人看的热闹不够多吗。”
丫鬟接到张氏给的眼神，低着头退了出去。
墨香憋着气往回跑，一边心思急转想着对策，路过凝香苑时，顿了下脚步，这处院落靠着落香榭，这一片偏僻，都是陈旧没人住的院落，跺了下脚，看四下无人便转了进去。
不多时，陆府一角窜出火光，巡城的护卫军远远地看见，迅速的赶到了陆府。
被派来蹲守的飞狐也发现了异样，看着火的院落临近落香榭，担心有牵连，唯恐里面的人伤到吓到，他家主子再拿他问罪。
翻墙越到院里，几个闪身躲开院中看情况的丫鬟们，悄声进了卧房内室，正对上书衣映满焦急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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