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光聚集了过来,带着意味不明的打量,乔姒不紧不慢站起身,走到正中,敛衽遥遥一拜,声音清脆,掷地有声:“明安,拜见皇上。”
皇帝看上去心情不错,笑着抬了抬手:“倒是个知礼的丫头,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乔姒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丽的脸。
宣德帝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名义上的外甥女儿。
对方那双清棱棱的眼睛望过来的那一刹那,他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了另一双相似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总是温柔含笑地望着他,轻声唤着“阿弟”。
似是想起一些不好的画面,他微微眯了眯眼,眼底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很快便又收敛起来,笑眯眯地道:“和你娘亲长的真像,快起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乔姒的错觉,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含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要说这位皇帝对死去的长宁郡主有感情的话,也不至于在对方死后十几年对她的遗孤不闻不问一句。
可要说没感情呢,这突如其来的册封又实在是来的蹊跷。
待乔姒直起身后,宣德帝却没急着让她回去,而是目光在秦可卿身上一扫而过,笑眯眯地问:“刚才秦家小姐说,明安你说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言论,朕也十分好奇,说来也让朕听听。”
秦可卿看向乔姒,眼里闪过一抹得意,让你出风头,刚才说的那么言之凿凿,现在你倒是在陛下跟前说呀。
要说有多恨乔姒倒不至于,秦可卿就是单纯见不得乔姒好。
别以为她没看见,刚才三皇子的眼珠子都看直了。
秦可卿不忿地揪着手帕,这小贱人,勾搭太子爷也就算了,居然还来勾搭她未婚夫!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呸,她怎么能说三皇子是草呢?
见乔姒没吭声,秦可卿以为她这是怕了,于是十分傻白甜的忙着开口,生怕陛下把这事翻篇,举着小手:“陛下臣女知道,臣女知道!”
瞧她那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宣德帝默了默,突然想起这好像是他许配给自家三儿子的三皇子妃。
宣德帝在心里想:那会儿子瞧着也没这么蠢呀?
不过面上他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那秦家小姐便说来听听。”
秦可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瞥见乔姒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心下有些不屑,八成是装的,这会儿肯定慌死了吧?
她撇了撇嘴,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如实的叙述了一遍,倒是没有添油加醋。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看了看陛下的表情,又看了看乔姒的表情。
“……”
陛下一脸若有所思,乔姒依旧顶着一张面瘫脸。
秦可卿非但没有看到她气得跳脚,反而把自己看了一肚子的气。
再回头,瞥见自家未婚夫眼里隐隐不悦的情绪,似是极不认同她刚才的行为。
秦可卿:他妈的更气了!
这狗男人居然为了那个小贱人瞪她?
他居然瞪她?
秦可卿心里暗暗琢磨,未婚夫可以换,气不能受,要不找个时间退个婚?
改天向季淮初那个魔王打听打听成功退婚的技巧?
宴知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声中得罪了未婚妻,对方正琢磨着怎样跟他退婚,他眸光担忧地望向乔姒,不禁暗暗责怪起来挑事儿的宴怀安,却丝毫没想起刚刚自己明明有机会阻止,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同时也忍不住埋怨乔姒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身为女子,本就应该安于后宅。
待日后她成为他的侧妃,他一定要好好教一教她什么叫做三从四德。
如果脑补是病,那么无疑,宴知梁已经是晚期。
要是乔姒得知他心里的想法,肯定会忍不住脱下鞋子拍他脸上,让他去治治脑子。
宴知梁正等待着如果父皇发怒,明安承受不住他的怒气,那么他就大发慈悲,帮她求求情。
可惜,他父皇并没有大发雷霆,乔姒也并没有露出柔弱无助的表情。
宣德帝沉思片刻,挑了挑眉:“女子未必不如男子,这是明安你的想法?”
乔姒神色平静地点头:“正是。”
一直漫不经心把玩着指甲的太后这时却坐直了身子,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几眼乔姒,眸光微动,语气拿捏着漫不经心:“这说法倒是新鲜。”
猝不及防听她开口,宣德帝抬眸望了过去,神色有几分复杂,笑着问:“看来母后也是同意明安的观点了?”
乔姒抬眸看了过去,正好对上那位太后娘娘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眼神,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太后娘娘纡尊降贵的开口:“光说顶什么用?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谁不会呀?倒是拿出点实际行动来,也让哀家看看,让天下的人看看,明安,你觉得呢?”
乔姒注意到,宣德帝的脸色沉了沉。
到了这种时候,这件事儿就不仅仅是女子和男子谁更强的事儿了。
太后有心皇位,可女子称帝的是从古至今也没有一个先例,她便是成功登上那位置也少不了得落人口舌,受人诟病。
对于一个有野心的女子来说,乔姒这番话无疑是说到她的心坎儿里去了。
若是她能证明这番话所言非虚,那就更好了。
然而太后认同,皇帝可不一定也就认同了。
倒不是他不认同这句话本身,而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乐意看到一个女人觊觎自己的皇位,然而他还没有办法处理掉这个人。
不过想想,这皇帝也是当的憋屈,人家都摆明了觊觎他的位置,野心昭然若揭,他自个儿也知道,可偏偏他还拿她没办法。
乔姒越发好奇太后到底握着皇帝的什么把柄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皇帝与太后之间的较量。
而乔姒,只不过是被迫牵扯进去的倒霉蛋。
众人好奇她会如何抉择。
若是选择接受,十有八九会得罪皇帝,若是拒绝,得罪太后娘娘,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总之,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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