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风索性坐在她的身旁，也靠在墙上。
俊庞隐在阴影处。
整个身影被一层暗光笼罩着，透出几分孤寂。
好半晌，他才情绪难辨的出声，“你也算是有见识的人，应该知道这个社会上不只有黑与白。倘若不是因为傅家，我不会对你下手。”
姜晚别过脸，重新阖上眸子。
她没有闲情逸致听他为自己辩驳。
有的人似乎总有一些冠冕堂皇借口和耿耿于怀的往事。
好像这些就可以让他们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是天经地义的。
这句抱歉，根本不是在表达他的歉意。
因为这样的话，说出来也只是为了抚慰他本人残存的那点良知。
可再多的原因，也不是他残害无辜的缘由。
倘若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却还是执意去做，那就是明知故犯，有什么后果都得自己承担。
她可没那么大度，听他这些自以为是的三言两语，就认为自己是活该，让他所谓的良知继续逍遥法。
“陆南风，你不会是那种优柔寡断婆婆妈妈的人吧。”姜晚唇边噙着抹讥诮的笑意，“下手前，还跟我解释我该死的原因？”
陆南风看着她好一会儿，“你觉得我会要你的命？”
姜晚声音冰冷，即便眼下受制于人，依然透出一种不屑一顾的冷然，“你如此大费周章，到底为了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会天真到以为说两句，你就会心慈手软放过我。”
他原本就是官方在缉拿的重点人物。
想必和傅铭有什么私仇。
就算不是因为绑了自己，他的身份一败露，肯定也会处境艰难。
要是她的推断没错，他之前突然出手，应该就是由于官方已经查出他的身份，正在筹划逮捕行动。
只是他这种知名度极高的人物，在处置的问题上相对更为棘手。
倘若处置不善，极有可能引发轩然大波。
事件若是传开，难保那些跟本国有敌对或竞争关系的国家，会不会趁机动用手段，激发本国人民对官方的不满和反叛。
毕竟这个案件起初就是在绝对保密下展开行动的，因此最终判刑也不会公开。
或许大多数人压根不会将他跟重大违法犯罪事件的主谋联系在一起。
这时候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
以陆南风一直以来的人气和受追捧程度，也许会出现大众为他辩护的现象。
所以他只能私下处置。
自己目前是他手上唯一可以让官方顾忌的筹码。
就算不报复，他也别无出路。
“其实用我做筹码是不管用的，要是你对他有所了解就该知道。”姜晚不紧不慢的说，“我不否认，他会不顾一切的护我周全，甚至赔上自己的命。不过陆南风，不管我是死是活，你都不可能逃得掉。”
陆南风沉默的看着她。
“他只是一个军官，左右不了官方下达的命令，抓你也并非他的个人想法。要是你觉得用我要挟能有用，那真是大错特错。在他看来，我可能比他的命有分量，但这个分量绝不可能重过他身为军官的职责。”
姜晚淡笑出声，说到这些时，倒有几分释然。
他一向这样。
从前她真的不清楚在他心里自己究竟有多少分量，只觉得自己对他来说并不紧要，是想舍弃就能舍弃的。
情感于他而言，大概真的是拖累。
现在她才有些理解，或许自己从前的想法过于主观了。
没等陆南风开口，她又继续说，“我说那么多不是指望你能把我放了，毕竟你已经没得选。要是放了我，你就只能束手就擒。拿捏着我这个筹码，你起码还可以多撑一会儿。就算我和傅铭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你挟持了一个人，官方也不会置之不顾。”
陆南风沉吟了半晌才开口，“在此之前，我一直不敢肯定，你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傅铭那样的人，哪里会因为一个女人就不顾命令。所以我从未想过，拿捏着一个女人就可以明哲保身。”
“你有句话说得没错，我已经没得选。其实我要不要你的命，傅家都不可能放了我。既然没法打垮傅家，而我又走投无路，那至少能让傅铭一辈子痛不欲生，也不枉我这么煞费苦。”
“你是没有错，可他也是残害了那些没有任何过错的人，才坐到如今这个位置的。当年他为了立功，不惜滥杀无辜，眼下只是换你在这个处境上，我很好奇，他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是宁愿忍痛舍弃你，还是放弃他打拼下来的一切。”
姜晚摇了摇头，“他的冷心冷肠没错，可他绝不会残害没有过错的人。”
陆南风拿了一把折叠刀，划断捆住她双脚的绳索。
“当年我大哥丧命时，那所被火药炸开的屋子里，有我九岁的弟弟，以及腿脚不便的老母。行动是他亲自下的命令，就算当时我为了护他们周全，宁愿背叛大哥，只是不想牵累不相关的人。”
他从地上站起来，把手里的绳索丢掉。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为了给大哥复仇，却没人发现，当时是他走漏的风声。
跟知希一口咬定的许琅毫无干系。
“我觉得自己起码做了个正确的选择，到头来却是信错了人。我提供的消息，相当于把母亲和手足推进了火坑。姜晚，这就是你说的绝不会残害没有过错的人。那么现在，就让你来试试看。”
……
军用越野稳稳停住。
车内有人忿然道，“上将，他简直是痴心妄想。当年下命令的是首长，难道我们还得把首长捆了送到他面前？而且当时参与的人大都调到其他部门了，难道我们要把人全都召集回来，让他一一报复？”
何副手紧拧着眉。“他提出来的条件，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什么意想不到，他这摆明是成心的，压根就不想放人。他只想报仇，还有他心知肚明，我们不可能用其他人来拿筹码。他竟然还想用一个来换两个。”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中将，恼火得情绪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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