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霁泽看着惜卿在看完廖镇裕父子的赏赐后一脸忧愁，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他仍不愿刻意去开导她，把将要面对的危险说的过于轻巧。因为眼下二人的处境确实不算多乐观。
所以他轻握住惜卿的手，缓声说道：“过几日你便要赴任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趁着这几日空闲，我可以为你解答一二，若是还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可以一起去藏书阁查阅典籍。”
惜卿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从自己的官职开始问起。
“大人，这个候官曹尚书郎是什么意思，为何惜卿从来没听说过？”
程霁泽知道她一定会问这个问题，但侯官这个官职介绍起来又颇为复杂，于是便拿出了一摞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纸稿，递给惜卿。
“候官是本朝太祖设立的官职，高祖改革后便废置不用，其间种种，说来复杂，你不妨先看看这些本朝史官记载的前朝史稿。”
惜卿接下接下这摞史稿，耐着心中的疑惑开始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原来这个候官，也是个特务机构？
惜卿对“候官曹”的“曹”并不算陌生，她这三年里时不时的就要去尚书省打杂，很清楚尚书省的内部结构。
尚书省作为三省中历史最悠久的机构，其内部结构等级自然也是设立的最完备的。
其中一把手是尚书令，二把手也就是副手被称之为尚书仆射。
在其二位之下，设有吏部、殿中、祠部、五兵、都官、度支六名尚书，六部长官为尚书丞。惜卿觉得这大概算得上是后世六部尚书最早的雏形，尽管现在他们的名字都还很奇怪。
六部尚书之下便是三十六曹，长官为尚书郎，惜卿之前打杂时一般都是在跟这些尚书郎打交道，这三十六曹几乎管理着中央所有要处理的行政事务。她猜自己的“侯官曹”大概就在这三十六曹里。
这三十六曹虽在世祖时便已设立，但经历了这么多个皇帝，其数量与名称也在不停变化。直到现在，有的“曹”已被废置，有的“曹”虽在，但也许久不曾设长官了。
惜卿年龄资历尚浅，一般都是在内藏曹、监御曹这类负责宫廷事宜的部门打杂。其余诸曹负责什么，她并不算十分清楚。
所以她在看到候官的历史渊源时，才会如此吃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个“候官”竟然在太祖称帝之前就有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时候的大胤应该还只能算是一个草原部落，别说迁都洛阳了，就连平城都还没没呆多久。
在那时，候官还有个很文艺的名字——白鹭，不过太祖取这个名字并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风雅，而是取其“延颈远望”之意，目的就是为了秘密监察百官。
而且候官这个秘密监察的程度，比起司隶校尉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司隶校尉说到底是汉人设立的官职，经过数百年的演变，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成熟的官职，其手下的属官也都算得上是有编制的公务猿，遇到紧急情况甚至能组成队伍抵御外敌。
而候官呢，压根就不属于国家正常的监察和司法体系，像“潜入府寺，密监群臣”这种常规操作，更是让惜卿看的一愣一愣的。她心想，这都不是锦衣卫了，这得是军统级别的了吧？
但惜卿又想到太祖皇帝是在称帝前设立的候官，那时他手中的政权也处在由游牧文明向农耕文明转化的过程中，所以这候官应该主要有两个作用：一是镇压妄图反抗中原人民；二是打击保守鲜卑贵族势力。而且太祖皇帝这人追求韩非的专制主义思想，手段如此严苛，倒也不足为奇了。
到高祖改革前期，候官又有了新的任务——抓贪腐。在高祖改革之前，大胤官员的贪污腐败现象十分猖獗。
究其原因，就不得不提大胤奇葩的俸禄制度了，在今天之前，惜卿是从来没想过在高祖改革之前，大胤竟然是不给官员发工资的。毕竟现在的她就算只是一个小黄门，一季的工资也很可观。
“没有俸禄，那官员们靠什么生活啊？”
惜卿无法想象自己若是没了俸禄，该从哪里攒钱好为以后跑路做准备。
她望向坐在对面的程霁泽，却发现他早已开始忙起别的事情，面容严谨，拿着笔对着一堆名单批批划划，俨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惜卿想着这会儿找他当百科全书是行不通了，于是便接着自己刚才看的那部分，继续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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