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调很轻。
好似是说给林秀娥听的，但是更像是一种喟叹，又像是一种埋怨。
林秀娥看着曲然面上略略有些恍惚的神色，轻声说道，“或者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想，在她的教育下，王爷终究是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大夫人。”
曲然打断了她的话，眉眼之间带着几分认真，“如果你是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满身伤疤的英雄，还是只希望他平安长大就好？”
一句话让林秀娥不能再说什么。
虽然膝下没有子嗣，但是她的心里是明白的。
若是真的有个孩子，只要他平安喜欢就好。
至于所谓的家国大事，其实并不能顾及这么多。
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带着些许无奈的说道，“王妃，事已至此，你也别想太多了。毕竟，就算你想那么多，也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曲然微微一怔，点着头说道，“你说的对。纵然我想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能做好的不过是现在。”
“对，所以王妃现在想做的，是怎么能帮助王爷摆脱现在的生活状态。”
“摆脱？”
对上曲然不解的眼神，林秀娥压低声音说道，“国家大事我不敢妄议，但是王妃觉得王爷一辈子在老王妃的压制之下，真的好吗？”
曲然的眉梢微挑，对于这一点，她还真的是没有过多的想过。
毕竟容凛不是事事都听老王妃的，尤其是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对老王妃也只剩下了表面的尊重。私底下，说是陌生人也差不多了。
只是偶尔老王妃在众人面前，拿出了母亲的姿态，还是真的让人有些头疼。
不过老王妃还算是知道分寸，这样的事情也并没有怎么出现，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还是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现在听到林秀娥这么说，她突然觉得或许这样所谓的一个平衡并不好。
可是若是打破了，对容凛真的有好处吗？
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件事我回去还得好好斟酌斟酌。”
林秀娥刚想说什么，徐香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是谁在凉亭里啊？这么大的排场，我还不能过去了。”
听到那骄纵的声音，曲然和林秀娥立即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收敛了一下面上的表情，站起身向着徐香凝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本身就很是跋扈，在镇安候府更是横着走。
原本看到曲然出现的时候，内心就有着许多的不满。
现在看到了曲然在凉亭里，可以想象她的内心有多么的不愉快，“我还以为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排场呢，原来是景王妃。”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是咬牙切齿，让曲然有一种徐香凝恨不得将那几个字生嚼了的感觉。
果然得不到的，时间久了都会觉得酸。
因为这里是镇安候府，不管如何总要给镇安候几分颜面的。何况透过这个情况，也能看看林秀娥到底有多少的本事。
所以，纵然徐香凝说的如此的不好听，曲然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林秀娥或多或少的了解到了曲然的心思，因此她笑着说道，“香凝，你不是今天出去参加陈家姑娘的及笄宴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徐香凝虽然跋扈，但是由于林秀娥向来委婉，对她也很是照顾。
因此在林秀娥的面前，还是给她几分面子的。
她走过去，撇了撇嘴说道，“大嫂嫂，你都不知道那个及笄宴多么的无聊。原以为会有什么新奇好玩的玩意，结果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你想在京都找到什么新鲜玩意也不容易了，毕竟哪家有了什么好玩意，不是先给你送过来？”
“说的也是。”徐香凝方才还一脸不快的神情，瞬间好看了不少。
不过她看到曲然之后，眼神里又透出了几分不满，更是抬手指着曲然说道，“大嫂嫂，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样的动作很是无礼。
别说曲然现在是景王妃，身份和位置高于徐香凝。纵然是同一身份的人，这样的行为也是不合时宜的。
林秀娥抬手抓住了徐香凝的手，带着几分强硬的按下去。
在徐香凝要发火的时候，柔声说道，“香凝，王妃是奉了老王妃之命，过来探望张姨娘的。”
“她有什么好看的，整张脸被蛰成了猪头，我看以后她还凭什么耀武扬威。”说着，她挽上了林秀娥的手，一脸娇笑的说道，“还是大嫂嫂好，父亲就该将管家的大事，交给大嫂嫂！”
林秀娥扭头看了看，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徐香凝的手说道，“香凝，你乱说什么！”
“怕什么？整个侯府，谁不知道，她就是凭借狐媚手段迷惑了父亲？说起来还是大嫂嫂持家有道，更适合承担主持中馈！”
林秀娥皱着眉头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又扭头看向了曲然，“王妃，舍妹年幼，让您见笑了。若是哪里有冒犯之处，我就代她向您道歉了。”
“怎么会？表妹果然是天真活泼，怪不得王爷总是说表妹年纪好小，很多事情都不要计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曲然也顺着她们的话题说了下去，并没有引发任何的争执。
只是以徐香凝的思维而言，所有的行为都是要找曲然麻烦的。
当然，若是有什么例外的时候，那就是她听到了与容凛有关的事情！
当下，她闪烁着一双大眼睛说道，“表哥真的这么说的？”
“是，”曲然微笑着点头，“王爷就是这么说的。”
徐香凝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失落，“表哥怎么会还当我是小孩子呢？我已经长大了，是大人了，完全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了。”
任何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大周朝说出这样的话都算得上是惊世骇俗。
何况，她是在景王正妻面前说了这样的话。
林秀娥面色就是一变，声音微微带上了些许申斥的意思，“香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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