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金氏反对,就易县这个破地方,想读书的没几个人。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士绅,想让自家的娃娃读书了,要么送往通都大邑,要么就延请名师到家里,聘为西席。
孔方没什么名气,别说西席,连个凳子都轮不着。
无奈之下,只能尽量忽悠那些商贩,让他们把自家的孩子送到孔家教育一番,会写个名字、会算个简单的算术。
将来,记账、算账的时候都能派上用场。
只可惜,都是仨瓜俩枣的生意,有什么账可记,又哪里需要算账?
尤其是这几年,战火纷飞,做小生意的都不好活下去了,哪里还有闲钱给孩子报“兴趣班”?
没了生源,也就等于没了生计。
偏生孔方又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废物”,除了时不时地“子曰诗云”一下,什么挣钱的手艺都不会。
如果非要说有,那可能就是只剩下个穷讲究的臭毛病了。
每次金氏一抱怨,孔方都拿一句唐诗(?)搪塞:“沙滩一躺三年半,大浪打来我翻身。”
机遇总是留给在等待的人,赵大锤来了,浪也就来了,而且还是惊涛骇浪。
赵大锤这个浪啊,波涛汹涌,波澜壮阔,汹涌澎湃,又像是有无穷无尽的魔力,把其他的小浪,也给勾来了。
这不,天还没擦黑,小浪,呃不,是住在东门的韩仁杰大官人,还有西门的石达大官人,就齐齐驾临孔方的小破房子。
《陋室铭》里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只要有仙、有龙,你就是个粪堆子、茅坑子,也照样会有大把的人来祭拜,粪神和坑神?
不管怎么说,孔方也是个饱读诗书的文人,比粪堆、茅坑的味道总要强上许多。就是家里穷,实在是拿不出招待二位大官人的茶水。
金氏张嘴就来这么一句:“大官人,您二位来了呀!”
孔方脸一红,一瞪眼给骂回去了:“妇道人家,毫无待客之道!还不速去备好茶水、糕点,让我与二位畅谈。”
茶水?
以前似乎是有过的。
糕点?
这是什么东西,我们好几年没见过了吧?
韩仁杰倒是洒脱,豪爽一笑:“先生无须客气。你我既为桑梓,又都是读书人,那可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关系。嫂夫人万万不用客气,否则就是见外了,我可是要生气的哟!”
石达也很豪爽:“嫂嫂您不用管了,我和哥哥有话要说,您先去歇着吧!”
忽然多出了两个兄弟,孔方还有些不太适应。
以前你们要钱粮赋税,各种欺负的时候,也没见咱们有这个交情呀?什么时候……
是了,定然是那位贵人驾临的事儿,传到你们耳朵眼里了,你们俩就像狗闻着那啥一样,就追到这里来了。
等等,这么想好像是在骂自己?
还别说,这狗鼻子就是灵。贵人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跟来了。这份执着、探索、追求,如果放在造福于民上,只怕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吧?
每个人说话都有自己的习惯。有的喜欢绕圈子,有的喜欢直来直去。
绕圈子的人,看不起直白的人,说他们是直肠子驴,没城府。直来直去的人看不起弯弯绕的,说他们都是伪君子,满嘴的谎话。
在孔方眼里,这两个货没什么区别,要说有,也是强盗和骗子的差别。一个是明抢,在身体上折磨你。
另一个似乎好点,会说两句好话,但也不过是在自恃身份、才智。真骗不了的时候,也是照抢不误。
当然,从逐客的速度来说,直来直去的效率更高。
孔方就决定开门见山:“二位,咱们到底是不是兄弟、有没有友情先不说了,好吗?都是些谁都不相信的屁话,忒没劲!
二位有什么事,直接说。如果用得着老夫,那就,不用张嘴。”
“呃……”
两个人有点接不住了。
您这说话大喘气的毛病,跟谁学的?
要不是皇爷让我们来,你以为我会找你这个穷酸废话?
韩仁杰还是想套套近乎,毕竟,这位孔方兄,似乎已经搭上了赵大锤的线,已经得到了许诺。
不像自己,白贴了两个娇滴滴的美人(他还不知道那两个美人的底细),什么也没捞着。
当然了,美人是别人送的,不花钱。不像石达那个蠢货,白白花去了许多银钱,同样也没得着半句话。
对手也一无所获,韩仁杰的心里就平衡了许多,再去给孔方送礼的时候,也大方了许多。
“先生这华居,委实住不得了。一则有些破旧,与官体不相称,二则办起公务来也多有不便。
在下在西门刚好有一处房产,倒也雅致,又靠近书院。用来读书和居住,都是极好的。”
先说完刚性需求,再推出学区房,韩仁杰这口才,不去当售楼小姐,委实有点屈才了。
孔方也有点意外,这是来卖房子的?
学区房虽好,也不要贪,呃不,是没钱买啊!
劳资要是有那个财力,还至于用窝头招待贵客吗?
虽然搞不清楚陈俊和赵大锤的关系,但能和赵大锤卿卿我我的,必然也是简在帝心的贵客了。
只可惜,没能让赵大锤也尝尝自家婆娘的手艺。
她蒸出来的窝头,如果切成片……
算了,不想了,还是把这个卖房子的赶走吧。
别以为我得着赵皇爷的好东西,就想用你的房子换走,告诉你,千金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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