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们对小芽的议论，章柳城神情动容。
他记得南红萝那个孩子，原以为是个苦命人，不曾想还有一个待她如亲的丫鬟陪伴着她。
只可惜……
低头一眼，他注意到南红萝的异样，竟有眼泪从她的面具里流下。
“小红绫……”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乱葬岗昏暗的天空忽然风起云涌。
狂风咋起，地面开始微微的颤动，石子翻滚。
裙角猎猎作响，南红萝抬首看向他，正常人的黑瞳不再，一只眼中红芒闪烁，“师傅，你应该早就怀疑过我了吧。毕竟都戴着面具，实在太好认了。”
不待章柳城的回应，地下猛然涌出一排枯萎的荆棘，将两人隔绝开来。
南红萝走了出去，走向翠语等人。
“小红绫！”
章柳城被眼前的异象震撼，他知道南红萝想干什么，来不及阻止周身就被一圈圈荆棘禁锢，哪怕他抽刀狂砍，枯败的荆棘反而更加放肆的生长。
翠语和两个家丁全都被异象吓坏了，慌乱之际看到了角落走出的戴着面具的小女孩。
“你是谁！”
翠语当即警惕的呼和质问，如此诡异的地方一个戴面具的孩子突然出现，还是挺吓人的。
南红萝一步步走进，没有回应。
倒是家丁们认出了她就是今早跟着章柳城进府的学徒，连忙一齐挡到了麻袋前，愈发心虚紧张。
“你不是章大人的学徒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章大人呢？他在附近办案？”
南红萝终于有了反应，抬眼看向他们，冷冷的反问：“怎么，如果我师傅没在，你们还想将我也一起灭口么？”
闻言，翠语知道麻袋里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便不再遮掩，自信淡笑：“死的是我南府的丫鬟，签了卖身契，她的命都是南府的，就算死了也与他人无关。”
“我不管你师傅在不在，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尤其是我们宰相府的闲事。”
“可是……”南红萝脚步一停，眼中的红瞳愈发清晰，继续反问道：“可是……我曾经也是南府的人。”
话音未落，翠语身边的黄土开裂，两根灰色的荆棘从裂缝中涌出，眨眼间就如捕猎的毒蛇将两个家丁死死的捆住。
荆棘上遍布锋利的倒刺，在家丁的哀嚎声中一点点割开他们的皮肉。
翠语被吓得瘫倒在地，惊惧的不断往后挪，她似乎通过红瞳猜出面具后的模样，唇瓣不断颤抖：“是你……是你！”
“怪物，你果然是怪物！”
南红萝咧唇，冷冷一哼，“既然你都说我是怪物了，我是不是应该做些怪物该做的事情。”
噗嗤。
倒刺划开了两个家丁的咽喉，哀嚎戛然而止，鲜血流下不断浇灌着荆棘。
两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诡异的杀死，翠语的恐惧无限放大，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不，你不是怪物！是我错了！是我嘴贱！”
“求求你，放过我吧，一切都是南椿逼着我做的，求求你饶我一命！”
“……”
南红萝的眼神无动于衷，像是质问有仙师自语，“明明原身欠南府的我都已经帮她还了，你们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
“难道什么事都要斩草除根吗？”
啊！
不要！
翠语脚下的地面也裂开了，荆棘从中掠出，不过并没有要她的命，只是将她的脸割得血肉模糊。
翠语不能接受自己就此毁容，跪在地上捂着脸发疯般尖叫。
南红萝漠然她的绝望，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这方天地逐渐恢复了平静，所有的荆棘化作沙子消散。
“你回去吧。”
“帮我传话，告诉南椿，她的命我南红萝要了。”
翠语吓得精神恍惚。
闻声才敢畏惧的打量南红萝一眼，确定她说的是真话后才连滚带爬的往乱葬岗外奔逃。
“是……我一定帮您传话！”
一路望着她逃离，南红萝全程都在按捺着杀意，直到人跑远紧紧攥紧的小手才放松一些。
章柳城这时候才从角落脱困，看着南红萝，眼神复杂。
倒是南红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对着他看似的坦然的询问：“师傅，我杀人了，你会抓我，把我关进府衙的牢狱吗？”
“不知道除了杀人之罪外，我还是个人人喊打喊杀的怪物这一罪，到牢狱后又是怎样的惩罚？”
章柳城凝眸盯着她，同样意外的坦然，“我猜过你就是南红萝，也怀疑昨晚的异术师是你，但没想到两个身份会重叠，而且你到底和径庭王府有什么关系？”
径庭王府？
南红萝没看过信封的内容，压根就不知道推荐自己进府衙的是径庭王府，只知道是帝落把自己扔进府衙的手段。
“我不知道什么径庭王府。”她摇了摇头如实回答。
回答过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气氛诡异。
南红萝再次戴上了面具，如果章柳城要抓她，她自然不会乖乖受擒。
但章柳城沉默良久后并没有动手，缓缓吐出一句话，“跟我回去吧。”似是怕被误会，他又跟着补充了一句，“回府衙，不去牢狱。”
南红萝诧异的看着他，“你不抓我？”
章柳城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如释重负一般，无奈一笑，“你身上的疑点太多，要抓也不是现在。”
“这么说，我呆在你身边还是很危险的？”
“失去我这层身份的庇护，南家对你更危险，它的主人毕竟是一国之相，且稚阳是帝都，异术师在这里并不是无敌的存在。”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是你师傅。话说你真的只有五岁吗？”
“……”
一番堪称鬼斧神工（莫名其妙）的谈判之后，南红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相信章柳城的话。
此后的一个时辰她一直坐在地上，抱着小芽的尸体出神。
穿越过来也就是几天的时间相处，说她对小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羁绊那是假的，但她的确很悲伤。不管是穿越的世界，还是她曾经的世界，从来没有人对她有过这么深的感情，这么好过。
这一个时辰章柳城全程守在身边，没有催促过。
南红萝亲手在一块石条上刻字，章柳城不知道是不是嫌弃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还是其他，忍不住问道：“要不要帮你的丫鬟重新选个地方好好安葬吗？”
这句话提醒了南红萝，想到了小芽的死去母亲，不过她并不知道小芽的母亲葬在哪里。
“先让小芽姐在这里休息吧，等我找到了地方我再带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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