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的话,京中变化颇大,已经不是臣离开时的模样,不过更为繁华昌盛,乃是陛下治国有功。”楚骥清一板一眼的说道,言辞之间滴水不漏,就算是最缠人的言官,也找不出半分毛病。
“你这小子,就会说这些漂亮话来糊弄我,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君臣有别,不是你那年把我这龙袍都给弄湿的时候。”皇帝爽朗地笑了几声,看着楚骥清的目光也愈发慈爱。
他本来和老王爷就是同窗之友,两人生死与共,更是过命的交情,在当年皇位之争之时,向来对这些名利淡泊的老王爷,可是差点豁出自己的性命来保全他,如今这个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感情深厚。
“臣说的都是真心话。”楚骥清心中也略有几分惊讶,本以为皇上是不是担心自己功高震主,才有意留下来敲打提点,结果没想到却是闲叙家常,到时让他拿不准主意。
“得了吧,我还不知你那性子,面上装的比谁都冷酷无情,不还是心软的厉害,这些年也算是委屈你了,在那种荒凉之地驻守了多年,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也该庆幸几分,如今回到京城之中,你打算如何?”皇帝笑呵呵的问道,一边小口的喝着养胃顺气的莲子羹,用来解酒是在好不过。
楚骥清一时有些发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可皇帝却笑呵呵地晃了晃手中的莲子羹,言有所指的说道:“你知道我这莲子羹是何人所作吗?”
楚骥清皱着眉仔细观察了一番,就是普通的宫中玉瓷器,和御膳房所做的东西毫无二致,皇帝看着他发愣之际,又爽朗的笑了起来。
“这是丽妃专门为朕熬制的醒酒莲子羹,也亏得她费心,知道今日有国宴免不了饮酒,昨日就备上了,慢火精熬一夜,如今炖的是极其软烂香甜,只可惜这是后妃所制,便只仅此一碗,你就没这个口福了。”
皇上言有所指的说道:“所以这身边有个知心的红颜,不仅能够排解忧愁,还能知冷知热,可比你这孤家寡人要好得多。”
楚骥清甚至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皇帝为何不预想中行事,不仅没有谈论兵权之事,反而劝他娶妻?
皇帝看他默不作声,还以为他是厌恶女色,神情顿时就变得更加忧愁:“你这孩子本来就辛苦,我也不好在这些儿女私情上逼迫你,只是这永安王府总要留个后人,你若是不如娶妻生子,将来这爵位由谁继承,再说了,我又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不喜欢女儿家在我这儿也算不得什么秘闻,尽管是断袖之癖,你也尽管言明,等娶一房正妃,剩下的事儿便随着你自己胡闹。”
楚骥清越听越觉得脑袋疼,虽然这些年他不与女人相处,这种断袖之癖的说法广为流传,但竟然已经到了让众人信以为真的地步了吗,当即摇头拒绝:“皇上想岔了,我并非是有那种……”他也被气得够呛,咬着牙说道:“断袖之癖,只不过臣一直有心悦的女子,这才……”
皇上则是大为震惊,愣了半晌,才赶忙追问道:“你说的是哪家女子?”
坐在这龙位上,自然将朝堂之事尽收眼中,却从未听过楚骥清对那家女子有过心悦之意,不勉强的,更深了一层,楚骥清即使到现在都尚未娶妻,那姑娘会不会早就嫁人,两人这辈子算是擦肩错过,多增遗憾,便只好略微为难的说道。
“你这孩子若有心悦之人自然是好的,只是倘若那姑娘早就嫁人,又何必强求呢,反而把自己弄得不近女色,这岂不是自找苦吃,更何况,我虽然在这些小辈中最欣赏的就是你, 但是也不能把人好好的夫妻拆散,不如你先告诉朕是哪家女子,若是她在婆家过得不顺,朕便下旨让他们和离!”
“……”楚骥清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平生第一次见证的流言蜚语的强悍之力,幸亏今日并无二人知晓,否则明日市井之间流传的便是永安王爷爱而不得,痛失所爱了吧!
“臣喜欢的是女子。”楚骥清这番话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喜欢的女子也在闺阁之中并未出嫁,只是她身份特殊,不好让旁人知晓。”
皇帝听到这儿,便松了口气,无论是哪家的女子,哪怕是罪臣之身,他都可以做主,为两人赐婚,便温声询问:“你这孩子也不说清楚,刚才把朕吓得够呛,说吧,是哪家的贵女,朕必定满足你所有愿望。”
楚骥清却沉默下来,缓缓跪倒在地,从腰间取出兵符,沉声说道:“那就请皇上收回这道兵符,微臣才敢开口直言。”
沈挽鸢的身份的确特殊,她背后代表了威武将军的百万兵权,这样的女子若是嫁入皇家,皇帝也能安心几分,如若是低嫁或者招了个入赘,倒也算功德圆满,只是若嫁给战神永安王爷,那反而会引人猜忌。
两人手中同样握着兵权,若是两家结亲,这背后的势力无人能敌,哪怕是皇帝也要忌惮三分,到那个时候,无论他们两家有没有反叛之心,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自古权臣多惨死,楚骥清不想步入那些前辈的后尘。
皇上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这兵符虽然不会留到楚骥清的手中,但也绝不会在班师会朝的第一日便要回来,楚骥清到底是喜欢上了哪家女子,值得如此大动干戈,思及至此,便也沉声问道:“你到底看上了哪家女子,莫不是前朝罪人?”
“自然不是。”楚骥清恭敬地将兵符送了上去,才缓缓说道:“臣喜欢的不是旁人,乃是威武将军嫡女沈挽鸢,我俩自幼相识,便一直念念不忘,今日又在街上惊鸿一瞥,这才确定了此生心意,微臣非她不可,还望皇上成全。”
皇上却松了口气,刚才看着这小子郑重其事的模样,还以为是那几个前朝罪臣之女,却没想到是沈震山的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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