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墨渊闻言微微一愣，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前去山上，山匪被尽数抓获之后，这山只剩下原先山匪住的屋子，里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倒是叫人有几分毛骨悚然。
“那柳氏的衣冠冢就在山后，”苏云芊说着眸色微微一凝，原先还有几分笑意的神色如今冷得可怕，“衣冠冢。”
凤墨渊走到她身侧，放眼望去大大小小不下数十个衣冠冢。
这些衣冠冢皆是拿个简陋的木块刻上名字和死日，竖在那里充当牌位，上头还挂着珠宝首饰，顶上插着一支簪子，那簪子底下还有着一块布料。
凤墨渊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声音格外的低沉，好似默哀一般的叹了口气，“这些应当是这两年来被掳上山的姑娘。”
苏云芊走过一排排衣冠冢，柳氏的衣冠冢正在最后一个，“二十七个。”她说出这句话时连声音都在颤抖，像是怒到了极致。
这后山的衣冠冢有二十七个，年纪最小者甚至未曾及笄。
苏云芊难以想象她们都是怎样在山上度过这段生不如死的日子的，又是如何被杀害而抛尸荒野，如若他们未曾发现纳兰馥失踪，恐怕纳兰馥就会是第二十八个。
甚至可能还会有更多无辜的女子被山匪掳上山来就此香消玉殒。
凤墨渊沉默着揽住苏云芊的肩，后者已经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如若不是调查柳氏要紧，只怕苏云芊现在就要回到官府将那些个山匪一个一个吊起来活活打死。
“王爷，”苏云芊忽然抬起眸子看向凤墨渊，像是冷静下来了一般，看向凤墨渊的眼神毫无波澜，“那些山匪，可否交给我处理？”
凤墨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格外的温和，“若你只要十人，本王自然会交给你，但山匪有几百人，他们手上沾着的是这一带百姓的血。”
“交由官府和百姓处置是最好。”凤墨渊说着抬手拿起柳氏墓碑之上的首饰和布料，那只簪子在阳光下格外晃人眼。
“失去子女的是百姓，我们无权剥夺他们看着这些山匪被处以极刑而死的模样。”
苏云芊抿了抿唇角，随即轻轻颔首，她长长呼了口气，“那就十个，王爷可否将他们抓来王府，那头子也得在。”
凤墨渊轻轻弯眸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时，却见苏云芊忽然将那些牌位从地上拔出来，眉梢微微一挑，“想把她们带回去吗？”
苏云芊轻轻颔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墓碑，有些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被侵蚀了不少，但是那上头的珠宝首饰格外的干净，就好像不久之前才放上去。
“既然发现了这一处，那自然就不能放任她们在这儿不管，”苏云芊说着轻轻抖了抖那墓碑，将上头的泥土抖掉了不少，“这地方对她们来说可算不上好地方。”
凤墨渊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苏云芊忙忙碌碌的背影格外的无奈，随即轻轻叹了口气，认命一般跟着苏云芊一起拔那些墓碑。
每拔出来一个，上头挂着的珠宝都会掉下来一串，苏云芊又在一旁一个个收拾好，“这些说不定是那些女子身上的东西，若是带下去能归还给她们父母，也算是安慰了。”
凤墨渊不可置否点点头，目光落到那越摞越高的墓碑上，眼神也逐渐阴郁下来，“这些墓碑怕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方才设立的。”
苏云芊闻言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脸色算不上好看，若是这么说，只怕遇害的女子要更多。
这些山匪无恶不作，自然不会因为自己害死了人就格外自责，可穷凶极恶之人也会害怕，害死的人多了，一来二去也会心神不宁，这才开始立这些东西，借此安慰自己。
两人下山之时手里抱着一堆小小的墓碑，到了官府门前，那些百姓都围过来看，正当苏云芊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却见人群之中一个女人忽然冲上来，抱着一个墓碑就开始哭。
“我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你还这么小，怎么偏偏就撞上那么些天杀的土匪……”那女人死死抓着墓碑上一支簪子，哭的站都站不起来。
苏云芊看着那女人心里头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扶起她，声音格外小，“抱歉，没能找到令爱的尸骨。”
话是这么说，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进了山匪的窝就注定落的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就连女人心里头也是明白的。
女人像是哭累了，只是抱着怀里的墓碑，看着草率刻上去的名字啜泣，眼里的悲恸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同情。
“多谢姑娘……”女人抱着那墓碑跪在苏云芊面前给她磕了个头，“立个衣冠冢也是好的，可怜我苦命的孩子，这么小就被掳走……”
苏云芊看着那女人手上的墓碑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女孩才十五岁，未曾及笄就被山匪掳走，到最后连尸骨也找不到。
“这些东西想必是令爱的，还请一并带回去吧。”苏云芊说着将地上的衣料和珠宝递给女人，后者连声道谢，抱着那墓碑转身离去。
也不知是谁出去说了这件事，一时间丢了女儿的人家纷纷来认领自己女儿的墓碑，皆是哭天喊地，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苏云芊看着他们的模样暗自攥紧了拳头，凤墨渊见状抬手拍了拍苏云芊的肩，“人死不能复生，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只是为自己的女儿申冤。”
到最后只剩下柳氏的墓碑没有人认领，苏云芊这才想起来张护都昨日说的话，柳氏的父母早已病逝，弟弟妹妹早已离开了辞镇，到外头去了。
“柳氏的碑就等明日上公堂时一并带上去吧。”凤墨渊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苏云芊的头顶，“你也莫要太激动了。”
苏云芊知道凤墨渊凡事看得开，只是她对别的事漠不关心，如今碰上数量如此惊人之事，她着实是冷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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