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鬼市都很寂静。流动的商贩都没来，开店的也调暗引诱客人进入的灯光，营业时间也都变短了。原先大家默认下午六点开市，西巷馄饨摊养的鸡叫了第一声后收摊关店。这几天大家各自挑时间开店，开两个小时就关。听说鬼市里的几个老人还在商量回复以前阴历十五开市的规矩。
很久以前阴间的潮水只有在满月时才上涨，与阳世的河流连通，鬼怪能进来，鬼市也才开市。后来发现一个月做一次生意过不了日子，本市十几个靠送非人类过来吃饭的摆渡人想办法修了些水利设施，让阴潮每天都能流一些过来，就改成每天都开市了。这法子渐渐传开，各地的鬼市也都变成了每天开市。
真要改回每月开市一天，我就真吃不上饭了。
“都是上周那案子闹的。”敖汤端着馄饨碗说。
快十二点了，我关上店门出来走走，想看看能不能在坊巷深处找到收文玩的阳世来客，把最近收的东西处理掉一些。我的存款也不多了。
走到西巷尾，我很意外地发现馄饨摊还没收。
敖汤还在那里盯着锅。我这几天都没见过她，看来一直在加班。
她看我走过来就扯着我坐下，说：“过来陪我吃，要不给你也来碗？”
“我没吃宵夜的习惯。”
我上学时养成的作息还算健康，一日三餐，晚睡早起。现在回来开店变动也不大，就是改成昼夜颠倒，一日午晚两餐。
“难怪这么瘦。”她握着我的手腕说。
“吃你的馄饨。”
她低下头吃，吃完就开始抱怨案子有多麻烦，她上司多喜欢把麻烦事推给下面的人干再把功劳捞到自己头上。
“你说着讨不讨厌？我辞职算了！”说得激动了她拿勺子敲了敲碗边。
摆馄饨摊的狐狸听到了碗被虐待的清脆声音，放下手里的抹布说：“哎哎，汤警官，你可不能欺负我这小平民啊。”
“我哪有？我才是被欺负的。”敖汤耸了耸肩，把碗和勺子递过去，“没坏，缝都没一条。”
“真可惜，裂了我就能去你们警局投诉了。”狐狸捏着嗓子说，又用她尖锐的声音笑了几下，“还有赔偿呢！”
“那破警局少有的优点。”敖汤说，“我没在讽刺。”
狐狸把碗泡到水里，甩着毛尾巴过来问：“汤警官啊，你们那个案子怎么样了？我看你同时天天在鬼市里转，搞得大家怕怕的。是不是啊央子？”
我应了一声。
敖汤苦笑一声：“还没完呢。到现在也只知道被杀再分尸的是谁，是阳世的一个商人，以前逛过鬼市。我那些少爷小姐同事就觉得他是鬼市的人杀的，非要过来查。”
敖汤付了钱，又说：“抱歉了。走了啊。”
她拉着我走了。我们沿着河瞎逛。今晚阴间潮水不太盛，我才敢在半夜越发阴沉的时候靠近。
“你这小鬼骗谁呢？”敖汤拍了拍我的脑袋，“你不敢开张跑出来干嘛？”
“卖货。这些东西不能老在我手里待着。”
但其实我也摸不准是先把东西处理了保险还是留着保险。
“先收着吧。刚过来我看了，没人，你也卖不出去。”
“也行。”
“你猜死得是谁？”她忽然问我。
“那天来卖表的？”我猜测。
“你怎么知道？”她惊问。
“猜的，你特地问了表在不在。”
“就是他，左手被砍下来了，尸体被扔在财富中心门口的路上。”
“左手吗？他那表还在吗？”
“不在了。所以我才问你表的事。”
我想让她和我去店里一趟，但想想她忙了几天就也没开口，再走了一段路，随便聊上几句就各自回家回店里了。
我回到店里，从仓库里拿出那些手表精。昨天我又把它们从郊区的房子拿了回来。
我打开盒子。二十四块表发出二十四种笑声，男女老少。
太吵了。
我关上店门，拉好窗帘，从二楼床头柜拿出黄纸和朱砂，画了些封口符下楼贴到那些表上，三张表贴一张符。效力会差一些，但笑声小了很多，就剩下一些“哈哈......哈哈.....”
听着更怪了。
我戴上手套，贴近观察。
我发现几块女士表的皮表带有被浸泡过的痕迹，而另一些金属表带的缝隙中有锈迹。
第二天下午敖汤过来找那些表，我就把这些痕迹说了。
“你觉得这和那个商人的死有关吗？”
“不一定，但这些表有问题是肯定的。”我说，“昨晚我查了这些表的型号，有十块表上市不到二十年，应该是成不了精的，但它们都成了。笑得像婴儿的年岁最晚，去年刚发售的。”
“怎么可能？”她很惊讶，也反应出手表有问题。旧物自然成精的最低年限是二十年。
“我怀疑是有人用了加速成精的药，那些痕迹就是泡药留下的。”
“还有就是这家店。”我点开手机，给敖汤看之前方琪推荐给我的首饰店。
“这家店上新了一块表，标价三百，是那个商人来店里时戴的。”
“你确定是同一块？”
我记忆力还不错，昨晚又查监控验证过了。
“确定，十二点处的表面有一条‘V’形划痕，三点处掉了颗钻。我有监控你看吗？”
我打开电脑，调出当天的监控。
敖汤先看了我一眼问我什么时候装的监控才看向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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