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林大人，大人去哪儿？”
“西城门！”
林白燕赶上西城楼时，正碰上大胡子给副州令献殷勤。
林白燕手握长枪，猛然一声厉喝，“我看你才该小心！”
一杆长枪，来势汹汹，裹满风雪的寒气，就往副州令戳去。
副州令大惊失色，在雪地里走动，无奈积雪深厚，他拔脚都是跳来跳去，滑稽无比。一错身，摔了个仰朝天。
因祸得福，却躲过了林白燕致命的一击。
林白燕回身再舞长枪，怒急攻心，身形微微不稳。
枪尖不看人，倒舞时，从千江月脖子前划过。千江月避之不及，手摸前脖，沾上一手细细的血线。是热的，遇到风，又凉了。
林白燕夺步，还要杀副州令。
苏观棋见了月的脖子，禁不住怒喝：“林州令！”
“哪来的小卒，碍我斩杀内贼！”林白燕回枪，枪尖刚刚好停在观棋的鼻子前。
长枪因主人太过惊异，竟脱了手。
“大……大小姐？”
苏观棋抢白，“吾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大敌当前，先发内乱；人心不齐，独断专行，下封城死令；既已封城，却不抚民；你到底是为了守城，还是卖百姓的命，来守你的清名！”
声声质问，问得林白燕面一阵红，一阵白。
“大小姐，为我大乾，我、白燕宁断头，不让城池。想不到，碰上此等偷奸怕死之人！”林白燕一指副州令，眼里竟有热泪，“白燕愧对左尹大恩啊……”
苏观棋叹气，“几百人缒城而出，已在城楼下了。”
“天真！”林白燕恨铁不成钢，“猛虎骑嗜杀成性，恶名在外，怎能心存幻……”
一柄长枪，贯胸而出。林白燕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是大胡子动的手。
“你他娘的有病！想死别拖着老子！老子要出城、要活命！”
攻人后背的大胡子毫不留情，拔枪，再刺。如是几番，林白燕口中鲜血狂涌，话也说不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沉重的身体带着重若千钧的盔甲，向雪地倒去。红色的血在白色的雪里泅开，变冷，变暗。
咽气前，林白燕的眼睛死死睁着，还看向苏观棋的方向。好像想向左尹大人，诉说心中无限委屈，真如六月飞雪窦娥冤，死也不能瞑目。
机灵的副州令，趁这功夫，早寻了另一根绳，缒城而下。此时已经快落地。
而大胡子杀完林白燕，一个扎猛子，跳下垛口，半空中转身，揪住了绳子。一路收不住势，在城楼壁上一直滑，满手的皮都活活擦破，留下一道长长血痕。
千江月捡起染血的枪，抢步到垛口。
她手握枪尖，用尽全身气力，冲绳子猛戳。
两下来，绳子就断了。
大胡子怪叫一声，身体直直往下堕。终于挨着地，他滚了几圈，人群自动让开。他停在猛虎骑将领的马前，抱着一条腿“唉哟”直叫唤。
千江月拿拳头猛锤垛口，“祸害遗千年！只断了一条腿！”
她的手因为握住枪尖，满手伤口。血顺着垛口墙壁淌下，淋淋漓漓，似易州城墙，在无言哭泣。
苏观棋走到林白燕尸体旁，蹲下来，阖上了他的双眼。
死不瞑目有何用，这一战，易州……
败了。
猛虎骑的小股军队，默默看着这一出闹剧。肃穆无声。
将领立马军前，烈马受了惊，乍抬前蹄，铁蹄差点将大胡子踩成泥。
大胡子心都差点吐出来，连连求饶，“将军饶命，小人有功，我刚杀了林白燕！是我杀的，我有功！”
猛虎骑将领，被头盔包裹的脸，沉在一片阴影之中。白雪的反光，都照不清他的表情。
“你刚说，你杀了林白燕。”
大胡子点头不迭，忍痛爬过去，想抱对方的腿，可将领在马上，大胡子又不敢抱马腿，只能磕头拜地。将那副州令滥用私权、私发出城文牒、西城楼之变等事，娓娓道来。
副州令死里逃生，已经下了绳，和夫人团了圆。
他听见大胡子提起自己，立时扶着菊夫人，关切地瞧了眼菊夫人的肚子，向猛虎骑走去。
大胡子是个粗人，讲不清；副州令自认文化人，历经千难万险，该出来站场：
“大人，小人乃易州副州令。大人刚来时，言大年初一撤退出城者，猛虎骑一概不管，可还作数？”
“当然作数。”将领的口吻，不知为何，讥讽刺耳。
“作数就好。”作数就好。副州令松了口气，拍拍菊夫人的手，以示安抚。“那小人，且带着这一干易州百姓，就此拜别大人了。”
“谁敢走！”
西城楼上，传来女人尖利叫喊。
千江月一把脱了头盔，如瀑黑发飞舞。她张弓搭箭，瞄准了副州令。
“谁敢走，我就射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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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萤火虫之墓》。
永远记得，节子小小的骨头，从水果糖罐子里摔出来的样子。
真是非常唯美的悲剧。而且作者没有在说教，只是说了一个关于战争的故事，却自动引读者去反思。这是我一直很想达到的境界。
不过笔力有限，我的路还长着。
只能暂时极端肤浅地写点战争，过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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