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关心道：“师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唐娥叹道：“为了这道‘鹿肉煎酪‘，我在山林中守了一个下午才守到一头野鹿。偏这畜生桀骜不驯，被它的蹄子踢中胸口，到现在还疼呢。“
说完解下衣衫，露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淤青。
”这一趟你一定要满载而归，否则我这一踢就白挨了。”
“唉，看来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璎珞嘟哝道，“但是师姐，若我去楼观福地换剑，明天张师姐见我不在，岂不回去告我黑状？”
唐娥穿好衣衫，信心百倍道：“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我自有掩人耳目的办法。”
璎珞道：“愿闻其详。”
唐娥压低声音道：“让外面那催命鬼听到就麻烦了。明天你离开石室后，只需将黑漆木桶放在洞外为号，让我知道你去了。回来后，再把黑漆木桶带回石室，让我知道你回来了便可。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只一点，你去楼观福地一定要极力避开咱们洞天的箓生，免得被发现穿帮，切记，切记。”
随后唐娥右手抚住胸口，左手攥紧拳头道：“此去换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就不要回来见我。”
璎珞苦笑道：“压力好大。”
唐娥笑道：“有压力才有动力。”
“我甚至不知道楼观福地怎么走？”
“这也算是你的造化。楼观福地就在这终南山中，你只需沿着山谷里的官道向西一直走，十余里后会出现一座拔地而起，烟雾蔼蔼的台原，那便是楼观台。楼观福地就在台上”
话刚说完，果然张璇儿在石室外催道：“肥娥，还在磨叽啥，该走了。”
唐娥勉励她道：“能做的师姐都为你做了，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了。”
璎珞撇撇嘴道：“与其让伙去换剑，师姐不如将手中的牛斗剑送给我，来的直接便当。“
唐娥瞪大眼睛道：”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了，要不干脆你自己戴个玄冠，连授箓选拔也不用去了。“
”咦！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肥娥，你是死在里面了吗，还不走？”张璇儿再次催促道。
“催催催，催个屁。”唐娥埋怨道，但回应时却和颜悦色，“张师姐稍安勿躁，这就来。”
……
东方还未破晓，璎珞起床梳洗一番，为了不被同门认出，特意换了身初上太白山的衣装，又在烂泥地里抓把黑泥敷到脸上，
直到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才提起食盒朝山谷中的官道走去。
那官道上野花迷眼，奇树遮天，时有瀑布倾泻，飞珠溅玉，带来阵阵刺骨的清凉。
十余里后，果然如唐娥所说，一座郁郁葱葱的台原拔地而起，异常突兀。
原上烟霭朦胧，隐约可见琼楼玉宇，宛若仙境。丹墙翠瓦，青砖石栏，映日生辉。
周康王时，函谷关令尹喜好天文星象之学，结草楼于此，观星望气，静思至道，所以叫“楼观”。道祖西行至关，尹喜辞关令之职，迎道祖至古宅楼观，执弟子之礼。道祖乃著述《道德真经》五千言授之，开玄门滥觞，在天下七十二福地之中素有“第一福地”和“仙都”之称。
唐武德三年春，高祖李渊亲率文武百官千余人到楼观台拜祭道祖，觉得老君是陇西李氏圣祖，李氏既得天下，老君圣迹岂可草率，于是诏改楼观台为“宗圣观”，由皇室出资，大肆营造，一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冠绝天下。
璎珞离开官道，转上山路，但见赴楼观台的女冠熙来攘往，络绎不绝。
女冠之中有法师也有箓生，其中当属太白山玄德洞天、峨眉山虚陵洞天、麻姑山丹霞洞天、白石山秀乐洞天、绿萝山阆苑福地最为引人注目。
只因这五家号称玄门五大女冠道场，人数甚众，气势最盛，大有势在必得的气魄。五家外的城郭小观，人数寡淡，感觉好像是来凑数的。
璎珞看倒玄德洞天的熟悉面孔，大多是凌虚阁的箓生，有二十余人之多。其中隐约可见两三个朝阳洞的箓生。
孟真人觉得楼观换剑是投机取巧的行径，向来鄙薄，因此三令五申法师们不得带箓生前往。但如果箓生自己要去换剑，也不阻拦。
女冠们服色不同，但臂膀上无一例外都挽个食盒。相互之间不搭一句话。人数虽多，却像安澜的河水，无声无息。
女冠们之所以来楼观台换剑，要么是教导法师修为浅薄，自己的法剑尚且没有炼好，哪有余剑给箓生？
还有的教导法师虽炼有多余的法剑，但已给了中意的弟子，其他的弟子不得不自谋出路。
他们不远千里而来，为的是提升通过授箓选拔的概率。毕竟敢于往玄灵洞破阵取书的高道，修为最起码也在炼虚境。他们的法剑哪怕是多余的也不会差。
毕竟楼观换剑至今，也有过不少成功的案例，如玄德洞天的朱念、唐娥，抑或者其他洞天福地的某某某，都加深了他们的执着。
为了不被她们发现，璎珞低头行进。
山路沿一条流淌下来的河流蜿蜒向上，约莫半个时辰，河流突然直立，变成了九丈来高的陡崖。
河水竟然在崖壁雕刻出婉蜒而下的光滑石槽，流水沿石槽飞泻而下，如银龙游来。
陡崖之上，成百上千只岩燕追逐嬉戏，怡然自乐，“楼观福地”三个朱红大字在燕影里若隐若现。
反倒是城郭小观的箓生，抱着来能换就换，不能换当看热闹的态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位道友来自哪座洞天福地？”
“唐娥观。”信口胡诌本是璎珞的拿手好戏。
“原来同我们一样，是散观的道友。”洞天福地之外的道观都被称之为散观。
“别看五大女冠道场声名远扬，其实也有不少学渣，否则就不会来楼观台换剑了。”散观箓生嘲笑道，”要换到剑，靠的不是名声，而是厨艺还有姿色。“
”姿色？“这些散观女冠的妆容花姿招展，这哪里是来换剑，分明就是平康坊的粉头出台。
“道友难道不知道秀色可餐吗？毕竟高道们是去送死，有的死之前想要饱餐一顿，但有的却想吃女人。”
“吃女人？”璎珞越来越听不懂她们的话。
懂得女冠自然懂，相视而笑，好像掌握了换剑秘诀，点到为止，并不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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