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壮觉得有必要跟他姐好好说道说道，做人不能忘本。
江小壮吃着鸡爪看他姐，发现她现在脸色红润，容光焕发，确实比在帝都的时候气色好了很多。
而且，现在的她，跟在神族遗址村的她完全不像一个人。
他看了几眼，本来想说的话也没说。
他们现在的处境确实跟那时候不一样了。
好像也没必要再记着那时候，除了爷爷在的那几年，他们在村里没多少快乐的记忆。
他们今年要在南海过年，镇上的人从进入腊月开始断断续续的准备年货，有一户人家在腊月二十六办喜事，这户人家在镇上很有威望，喜宴请了不少人，就连住在海边的黎律他们也受了邀请。
江茶对这个不感兴趣，听说可以吃到婚宴特色菜才去的。
他们在婚宴上吃到了八宝鸭，江茶一吃到这个味道眼睛就亮了，“跟在陈小胖家吃到的味道一样。”
新郎新娘来敬酒，江茶偷偷抿了一口，小脸都皱起来，不喜欢这个味道，还是云缕的自酿的梅子酒最好喝。
敬酒环节过后，大家又开始吃吃喝喝，有人说这道八宝鸭是他们这里的特色菜，鸭子都是喝柚子水长大的，吃起来特别嫩，有外地人吃过之后都特意在这里预定鸭子。
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说，三十几年前，有个年轻姑娘为了学做这道八宝鸭，在镇上住了一个月。
江茶对这些不感兴趣，八宝鸭吃完他们就走了。
腊月二十七那天，江小壮说天天在别墅里待着没意思，过年就要有年味，他们应该去置办年货。
其实别墅里什么都不缺，每天都会专门的人送东西过来，想要什么提前一天就好了。
江小壮不喜欢这样，“年味不是这样的，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咯。”
最后是他跟花栀去的，没买吃的喝的，买了对联、福字，还有孔明灯。
除夕那天，江小壮过了中午就张罗着贴对联，这活儿一个人不行，花栀还要准备年夜饭，他拉着他姐来帮忙。
江茶今天吃了两块糖，心情还不错，答应了。
姐弟俩从大门口开始贴，他们架着梯子，江小壮爬上去贴，“怎么样？正不正？”
江茶走远一点去看，“左边高一点。”
江小壮把左边抬高，“这样呢？”
江茶：“又太高了，往下一点，再下一点，又太下了，再高一点，好，好好好，就这样。”
江小壮从梯子上下来，发现路边有人在看他们，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模样周正，江小壮看着他的样子，隐隐觉得有点面熟，“我们见过？”
男人笑了笑，“可能吧？黎律在吗？”
“在里面。”
“多谢。”
男人进门。
江茶见他找黎律，自己也要进去，被江小壮一把拉住，“先贴完春联再说。”
他边贴春联边想着刚才那个人，贴完下来的时候，脑海中像是突然有一道光闪过，“我想起来了，他他他，他是——”
江小壮指了指天。
江茶不懂，进去找黎律，江小壮赶紧跟上。
他知道黎家很厉害，可也不知道能厉害成这样，竟然能让最上面那位亲自来找黎律。
他俩上了二楼，看到花栀站在楼梯口。
“人呢？”江茶问。
花栀指了指三楼，“现在最好不要过去。”
三楼露台，两人并排而站。
他们身高相仿，背影看起来也有些相似，只不过黎律看起来要单薄一些。
夕阳余晖笼罩了整片海滩，男人给黎律讲了一个故事。
二十一年前，有两个关系很好的女人在同一家医院生产，其中一个女人身体状况不好，孩子生下来就是一个死胎，她已经失去过一对双胞胎儿子，这个孩子的死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女人几乎崩溃。
就在这时候，她的好朋友找到她，将同样刚刚出生的男婴送到她手上，让她承诺把这个孩子当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待，女人问她的朋友为什么，朋友没说原因，只是在这之后，渐渐与她断了联系。
女人在半年后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的朋友去世了，死于心脏衰竭。
说完这个故事，男人转头看向身旁的年轻人，他的侧脸，几乎跟她重合。
“她叫褚棉，是我的妻子。
当年她生病时，我在国外任职，生产时也没能回来，让她失望了。
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她可能觉得我也当不好一个称职的父亲，孩子给了他们，至少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病逝之前，抹去了当年的一切信息，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只是她不知道，孩子跟她长得太像了。”
男人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黎律。
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站在一棵盛开的木棉树下，像是突然听到有人叫她才回头的。
突然间的回眸，已经足够惊艳。
她的长相跟黎律有八分相似，如果不是两人气质不同，可能还会更像。
这张照片是男人拍的，也是他手里留下的唯一一张关于她的照片。
当年他要去国外任职，她万分不舍，说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当时只觉得她担心过度，是小女儿家心态，怎么会见不到呢？国内外通讯已经很方便，有假期的时候他也可以回来。
她说他是工作狂，工作比她重要。
他是怎么做的？他记得自己当时将人揽进怀里，一遍遍说着对她的喜爱，让她不要乱想，他去的地方接近战乱区，为了她的安全，一直到离开那天都没说让她一起过去的话。
他总想着以后还有时间，怎么都没想到那年的机场送别会是他们夫妻的最后一面。
她病逝的时候，他所在的地方正在遭遇战乱，这场战乱已经持续六个月，就在她将要进产房的前三天爆发，因此他错过她生产，也错过见她最后一面。
等他终于回到国内，她已经入土为安。
褚意看到他的时候，手抬起来又放下，她哭着说：“从小我姐就对你最好，什么好的都想着你，你擦破点皮她都心疼的想哭，我不打你，不动你一根手指头，失去她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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