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尾巴,八月份的前奏,狮子座的聂子瑜甫一走进病房,就看到了在窗边插花的季玩暄。
今天刚好是补课的休息日,但男生为了方便,下半身穿的还是校裤,只不过肥大垮塌的版型也盖不住少年长身玉立。
“你这是上哪辣手摧来的花?”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聂子瑜走近他身旁,好奇地点了点白百合的花心。
季玩暄像在想事情,女孩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也没让他太惊讶,但还是眨了眨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我今早回胡同,林哥让我带来的。”
季凝生病的事街坊四邻都不太清楚,连聂大爷一家都以为她只是胃病又犯了,还有些嘀咕季凝住的怎么不是胃科。只不过他们家近来事情也颇杂乱,一个床位紧缺的借口就轻易糊弄了过去。
还有巷口那位半月便找一次借口给季凝送花的花店老板,今早特意在门口守着季玩暄从家里出来,把这几枝最鲜的百合递给了他。
老板三十出头,比季凝小快一轮,性子温暾又和善。季玩暄一向爱开他玩笑,每次都先没大没小地叫人一声“林哥”,再挤眉弄眼揶揄几句,非看到人家脸红不可。
可今天张了几次嘴也硬挤不出一句俏皮话,他只得低头道了声“谢谢”便匆匆走了。
季玩暄最近像是患了失语症,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一夜之间熟练度归零,总也说不出合时宜的句子,于是就只好闭嘴。
“逗逗。”
“……逗逗?”
季玩暄回过神来,聂子瑜却没看他,指着花瓶道:“你要把花掰断了。”
“……”
季玩暄猛地把手松开,被他捏在空中的百合失去凭峙,一下掉进花瓶里溅出了一滩清水。
聂子瑜犹豫地看着他,疑问揣在怀里徘徊了十数个来回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季玩暄似乎也有些为自己的巨大反应感觉迷惑,嘴上却转移话题道:“姐,你怎么来了?”
不是昨天就来过了,今早季玩暄回去的时候,她在院子里喂聂萌萌,也没提她要过来这茬。
聂子瑜:“我不告诉你。”
季玩暄:“……”
他似是无语了一会儿,嘴角动了动,抿出一个十分珍贵的笑来。
笑是笑出来了,聂子瑜却没有跟着松一口气。
她注视着少年似乎蒙了一层薄翳的眼睛,轻声问道:“逗逗,季姨呢?”
这个问题总算让他的表情有些松动了,季玩暄出了片刻神便看向聂子瑜,笑得和平日如出一辙:“做治疗嘛,我也不太懂,护士已经带她出去很久了,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你坐这等等,我去接壶热水。”
说完也不等姐姐回应,他提上水壶便转身出去了。
季凝的病情结果已经出来第二周了,季元夫妇每天早出晚归往医院跑,费足心思也瞒不住当年的侦察兵季姥爷。姥爷有天偷偷跟在儿媳身后来了医院,进血液科一打听就知道女儿生了什么病,当场就犯中风晕了过去,现在还病歪歪地躺在楼下病房。
就连什么都不知情的季柏岑也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和同学远在夏令营都感觉莫名心慌。
唯独季玩暄——那个仅在季凝晕倒时便哭天抢地过的季玩暄却好像提前流光了所有存货,至今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他甚至变得偶尔有些害怕见到和别人一起出现的季凝。
可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呢。
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冷血。
越怀疑,越害怕,恶性循环到了此刻落荒而逃的地步。
开水间狭小,季玩暄没注意到壶中开水满溢,直到旁边有人一声惊呼,手上的刺痛感才明显起来。
他动作很快地关闭热水按钮,将壶中的水小心倒出来部分,这才走到边上抽空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变红的食指。
疼得很,像被生生撕掉了一层皮,从内到外刺得人头皮发麻,但好在开水温度不敌油温,还不至于立刻烫出泡来。
手中被陌生人好心地塞了一张刚刚撕开包装的湿巾。
“你先缠上降降温,赶紧去医生那要点烫伤膏吧。”
湿巾冰凉的触感多少缓解了一点疼痛,但很快就被开水烫过的指节缠得温度升高失去效用。季玩暄换了一边重新裹好缠紧,然后也不管有用没用,低头道了一声谢,提上水壶走了出去。
他没去医生那,也没回病房,在门口站了站,去了楼下。
姥爷躺了几日还不能下床走动,话也不大能说出来,顾爷爷来看他,也是顾爷爷一个人说,他沉默地坐着听。
顾晨星陪爷爷一块儿来的,被打发去洗水果的时候一推门就看见了在门口罚站的季玩暄。
姓顾的没吱声,眼尖地把发小手里提的水壶接过来放到门边,一言不发地关上门,揽着他往外走。
季凝的事别人能被瞒住,瞒不了和季玩暄一起长大的路拆顾晨星,不过是他不开口这俩人也装不知道,只偶尔抽空过来陪季姨逗逗乐。
今天过来这趟,本来是不打算让季玩暄知道的。
顾晨星捧着一小篮水果从水房走出来,往神情困顿的男生嘴里塞了一颗葡萄。
“尝尝,还能吃出味儿不?”
季玩暄被他说得下意识一口咬下去,当即被倒牙的汁水刺激得皱起了眉头:“这什么鬼?我姥爷怎么你了你这么暗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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