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间，林轩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看向无心道人的眼神也从最初佩服，继而涌现一丝敬畏，他问出了自己心底最后一个问题：“无心前辈，在如道法凋零的局面之下，你可领悟了多少？”
听闻此话，无心笑而不语，反倒把林无涯给吓了一跳。
哪儿有后辈质问前辈的道理？哪怕是林轩修为再高，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还是不能破啊，而且，这个问题，怎么听怎么有种挑衅的意味。
当然，这只是林无涯个人的看法，在他想象之中，诸如无心道人这般历经人世沧桑百态的大能修士，哪一个不是居高自傲，气势凌人？
往事不堪回首，历经种种，又岂能为外人道也？所以，就算无心为此当场发飙，林无涯都觉得并不奇怪，可这生气怒目的样子，并未在无心道人面上出现。
他小心翼翼的观望过去，但见无心一脸坦然，眼中的笑意，似乎比刚才更深了些，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反而把林无涯给搞得不明所以了。
屋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眼看二人大眼瞪小眼，乍看上去，似乎紧张无比，但在林轩和无心两人眼里，却是见不到任何一丝怒色，竟然还流露一丝惺惺相惜的意味来。
瞧了一会儿，无心却转头对林无涯道：“小林子，你这个孙子，确实不与寻常人相同。”
同样的称赞，似乎在刚才已经听过一遍了，这就更让林无涯吃惊了，他没想到，林轩这小子居然能得无心两次赞叹。
可惜，无论他怎么冥思苦想也没明白，林轩刚才问出的那句话到底有何深意，偏偏碍于恩人与亲人之间，林无涯还难以启齿询问，只能是干坐在一旁，显然一副局外之人的模样。
无心道人似乎为林轩年纪轻轻便有这般迫人气场，而微微吃惊，他点了点头，这才道：“难怪你正值豆蔻，便能成就化神，看来并非只是运气使然啊。”
林轩受之一笑，没有多言，他在无心道人的回答，如果这个回答能够让他满意，就算让林轩做他徒弟，林轩也绝无半句怨言，相反还会非常乐意，但若他的回答，不能令林轩认同，那么林轩对此，也仅仅只能停留在敬佩的层面上了。
所以，无心道人的回答，无论是对林轩个人，还是对他自己，都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沉思良久，无心终于开口了，“大道三千，十之八九，老夫还是有所涉猎，虽达不到海纳百川的地步，但万家灯火，还是尽在手中。”
闻言，林轩目光突然亮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珍宝，整个人显得亢奋无比，林轩猛地站起身来，却是做出了让林无涯大吃一惊的举动。
只见他深深作揖，对着无心道人道：“晚辈修道至今，误入迷途，至今还未走出，恳求前辈指点一二。”
“林轩，你……你这是做什么？”林无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林轩，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然而，林轩却道：“爷爷，既然无心前辈在当年，几句话便改变了你的一生，那么，现在，他也同样能为指点迷津。”
“天下修士之多，但有无心前辈这般心性造化之人，却是屈指可数，我林轩修为通天，却并不代表，在阅历造化之上，就一定能超过前辈！”
他站直了身子，宛如一杆标武器，神色郑重道：“这一声前辈，我喊得心甘情愿！”
林无涯当然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林轩曾经在菩提树下，坐定悟道足有数十年之久，心魔诞生之际，他曾借《道德经》看到了另外一个道士的三世人生，为此也从中明悟了许多至深道理。
“集万家灯火，证世间大道”的决心，便是从那个时候就在他心头埋下了根茎。如今，林轩在无心道人身上，恍如又见到了无名道士，尤其是那一句“万家灯火，尽在手中”。
何等的震撼人心？
想来以林轩如今化神巅峰的修为，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敢问天下义，几人最此般？
无心道人淡淡看了林轩一眼，神色未变，但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虽然他很想答应林轩的要求，但一想自己年限已高，隐世多年，对外界见闻，多有不知，如此之下，他还怎有信心来指点对方迷途？
想来想去，无心道人也不想误人子弟，当即摆着拂尘道：“恕老夫直言，这个要求，老夫无法答应！”
林轩浑身一震，目光一凛，问道：“为何？”
“老夫只有元婴巅峰修为，且年限已高，封印元神之后，有生只能绝无进阶的可能，最多还有二十年的寿元，必定坐化，大道无边，区区二十年，你跟着我又能得到什么呢？与其浪费你的时间，还不如直接拒绝为好。”
林轩显得有些焦急，他还有着一大堆问题要问呢，这还没开始，怎么就能结束？不过，诚如他自己所言，区区二十年，确实也学不到什么？
或许刚刚步入正轨，无心寿元便走到尽头了，这对林轩来说，绝对是一种无法承受的打击，甚至会影响到他的后半生。
无心道人可不想看到林轩这般天纵奇才，因为自己而追悔莫及，走偏了路子。
况且，对于林轩最终想问的问题，他也隐约猜到了，从凡尘中来，必定会往凡尘中去，正是因此，林轩不远千里，专程上门拜访，多半也是为外界考虑。
多年之前，无心道人便已然下了戒律，此生不再为外事所扰，他想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能得一片清净。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突破口，却因为这种理由而遭到拒绝，林轩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但这也怪不得无心，寿元长短，绝非人为所能决定的。
无心道人摇头叹息道：“恕我无能为力！”
好端端的一场谈判，眼看就要以失败告终，情急之下，林轩突然语出惊人，“元神封印，并非牢不可破，你的修为，我来帮你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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