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辅仁医院的门口，宋栖梧一脸郁闷的看着旁边的肖楠。
“走吧。”她无奈的叹气，就算是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肖楠，遇见儿女情长，也难免英雄气短，一个孩子，就足以打断她的冷静自持。
“七七。” 肖楠紧紧的拉住宋栖梧的手，她的手脚冰凉，脸色也不太好看。
“让你为我做这件事，真的很抱歉。可我实在是没办法，才出了这个下策。”
肖家是南京的大户，这种没有脸面的事情，肖楠肯定也不会给家族抹黑。
而宋家，世代清贵人家，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而言，更是极为重要。
若这里是武汉，肖楠是肯定不会找她帮忙的。
可人多嘴杂，万一有一丝半点的风声传出去，栖梧的名声可就毁了。
“放心，这里没人认识我。”宋栖梧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从手袋里拿出一副西洋墨镜出来，带在了眼睛上。
“这样就没事了，我们先进去。”宋栖梧挽着肖楠，看起来颇为镇定，其实内里，她还是挺紧张的，只是不想露怯，让肖楠心慌罢了。
诊室里，肖楠紧张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医生给予的结论。
无奈眼前的年轻医生，举着片子看了几遍，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宋栖梧率先憋不住了。
“医生，结果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那医生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开口。
“宋小姐，你不是怀孕了。”
座位上的“宋栖梧”瞪大了眼睛，一旁站着的宋栖梧本人更是诧异开心的不行。
谢天谢地，幸亏是没怀孕，不然接踵而来的就是许多问题，如此一来，便没有什么大事了。
“你子宫里长了个东西，需要快点动手术。目前还没办法确定是什么东西，切除了以后才能去化验。”
医生面无表情的叙述事实，行医问药，见过的生死太多了，更多的，不再是面目上的同情，而是内心的悲悯。
人生的起伏波涛，往往就是在别人的一句话之间。
如果说刚才宋栖梧是石头放下地之后，那么现在的她，就好像被人重新吊了起来，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医生，以你的判断，我姐姐这个病，是否严重，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少。”
肖楠已经脸色惨白的瘫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宋栖梧只能自己开口问。
“如果进行手术，是否会对以后的生育产生影响。
希望您能据实告诉我们，毕竟，她还没结婚。”
以当前的医疗条件，想要在子宫上动手术，误伤的可能性太大了，稍有不慎，肖楠可能一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这位小姐，病人体内的病体太大，肿瘤和鸡蛋差不多了，我最初的建议，是要割除子宫，彻底杜绝可能的扩散。
但考虑到病人年轻，发病周期又短，可以有转圜的余地，所以才说可以手术摘除，但不保证是否有复发的可能性。”
肖楠惨白的脸色，并没有能改变对面医生口里的话，一字一句，都仿佛是盛夏里的一盆冰水，浇的人透心凉。
“什么时候能安排手术？”
坐着的肖楠看向对面的医生，她从未感觉到，死亡和自己之间的距离有多么的近，她还以为自己还有很多的时间，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生命绝对不能就这样戛然而止。
“两天后，这件事情拖不得，你的病体发病时间太快了，按照你说的，才两个月就出现了呕吐，嗜睡的反应，病体又已经这么大，尽快拿出来最好。”
“好，请您安排手术吧，我明天就来住院。”
肖楠扶着桌子站起来，她的腿不争气的再抖，毕竟是弱女子，面对死神，到底没有勇气。
宋栖梧要去扶她，被肖楠摆手拒绝了，她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宋栖梧上前，用手给她捏腿，缓解她的紧张。
其实宋栖梧也手软的厉害，手下的力道几乎没有，对面的年轻医生彻底看不下去了。
拍了拍桌子，示意宋栖梧起身，然后，他半跪在了肖楠的面前，两手托起肖楠的脚踝，左右前后的扭动。
“别太害怕，医生的话，大多都是有夸大其词的部分。”
那医生用手指往上面推了推眼睛，看向肖楠，给她打气。
“我听说，漂亮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太差，再加上我的手艺也挺不错的，你运气又好，肯定不会有最坏的打算的，别怕。”
肖楠点点头，强忍着心酸把眼泪逼了回去。
若不是时机不对，宋栖梧还真想在心里，嘲笑一下眼前这个看起来古板的年轻医生。
虽说这个人的心也是好的，嘴巴也挺甜的，可就是似乎有些过于自恋了，劝人也不忘记夸自己手艺好。
好像自个儿拿的不是手术刀济世救人，倒像是拿把杀猪刀卖肉的似得，：见人就推说自己饺子馅剁的精细。
“刘医生。”临走时，肖楠忽然回头，朝着那名医生道。
“我不是宋栖梧，我叫肖楠，安排手术时，还请改一下名字，麻烦您了。”
回去的路上，二人一路无话，一个是不想说话，一个是无从谈起，看着好友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庞，宋栖梧的心中，很是涩然。
肖家对肖楠这个女儿，向来是疼爱非常，回家后，当宋栖梧将肖楠得病的消息告知二老之后，二老如临大敌，肖母更是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痛哭流涕不止。
嘴里只嚷嚷着“女儿命苦，家里拖累才得了这个病之内的云云。”
宋栖梧当下便明白了，看来肖楠和钱朗不明不白分手的原因，肖父肖母已然洞察了一切，看着女儿为肖家付出了爱情，又得了这种急病，肖母的修养，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怼了。
“都是你不肯低头，非要为了什么马克思主义献身，如今连累的儿子女儿各个都不能幸福。
囡囡要是出了事，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好成全你的大义！”
宋栖梧警觉的察觉到，这些话是肖家的秘密，不能被她这个外人听见，在肖父看过来之前，就缓缓的退了出去。
月上中庭，肖家的菊花开的正艳。
宋栖梧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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