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便是方曼卿出嫁的日子了，宋栖梧特意在前一晚上去陪她。
方家对于这唯一的女儿出嫁，显然重视的紧，仅仅就是嫁妆就准备了不少，更别提一些新奇的东西了。
宋栖梧坐在方曼卿的闺房里，瞅着她的结婚照片，看的那叫一个入神，
白色的婚纱，黑色的衣服，男俊女靓，已然是一对璧人，满足了幼年时，她们对于婚姻所有的幻想。
虽然曼卿嘴角的微笑略显僵硬，可谢棠的笑意却是从眼睛里渗出来的。
宋栖梧不禁叹然，这一场婚姻，到底不是曼卿心里所愿，谢棠赌上一切，若是曼卿仍旧不能爱上他，他又该如何。
方曼卿显然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安排，整个晚上，她都显得特别平静，宋栖梧原以为，最后一晚上，以她的性格，不是大醉伶仃，就是发泄吵架，就连方家大哥也怕不妥，愣是没换已婚女子不能陪嫁的习俗，非请宋栖梧过来想陪。
谁知曼卿如此安静，宋栖梧沉默的坐在一旁，或许，比之安慰，她此刻更需要的是安静片刻吧。
毕竟从此后，她在心里曾经深深爱着的那个人，就要放下，开始奔赴新的生活了。
宋栖梧又想起了去年武汉学潮的那一天，她看见的绝对不是错觉，徐志远一个掌柜，按理来说，根本不会去那个地方，还穿的那么隐蔽。
事后细细想来，他的身份，绝对不会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一个饱含知识的大学生，跑去一个不见经传的小饭馆做掌柜，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
眼下国内的情势胶着，虽然宋栖梧察觉到了他身份的不对劲，可是却猜不出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原本这件事，出于朋友的立场，她应该如实告诉方曼卿，可她心机单纯，嫁的人家庭情况又这么复杂，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莫说是她，恐怕整个方家都不好交代。
毕竟谢棠家世显赫，到时候不管他愿不愿意追究，方家也绝对不能得罪他们。
那边，方曼卿终于动了，她先是去梳妆台那边倒了一杯水，虽然是喝水，可宋栖梧分明看见了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马路看。
这样的画面，不知怎么的，似乎有些熟悉。
宋栖梧恍然记起，去年在南京，肖楠的家里，她也是这样躲在窗帘后，偷偷的向外面看，直到东方既白。
宋栖梧不想去拆穿曼卿的欲盖弥彰，虽然她们是好友，可毕竟是独立的个体，这种私密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得分享的必要。
她此刻想要的，恐怕也并非是她的理解。
宋栖梧靠在床头上假寐，屋内的灯光昏黄，她也看不清外面的光景。
她不知道，徐志远今天究竟有没有过来，也不知道，徐志远有没有爱过曼卿，可她却实实在在的知道，曼卿是爱着他的。
因为，在她结婚的前一晚，她曾经站在窗口前等到了天亮，一步也没有挪动，也没能等到她心爱的男子，来带她离开。
婚车是第二天七点到的，因着是长子大婚，所以谢家的排场很大，前来道贺的宾客，人人都说方家寻了一个好女婿，宋栖梧眼尖的握住了方曼卿突然握紧的手。
一滴热泪刚好落在了宋栖梧的掌心，方曼卿低着头，她今天穿的是新式的婚纱，没有盖头，脸上的表情根本就无处掩藏。
宋栖梧眼见着满面笑容的谢棠进来，忙扯了手帕给曼卿擦脸。
“快别哭了，伯父伯母有大哥大嫂呢，别担心了。”
一旁的媒人也跟着打趣新娘子恋家，总算将场合圆了过去。
宋栖梧怎么会看不出来，谢棠脸上那一丝丝的僵硬和失落。
临出门的时候，宋栖梧不放心的攥着方曼卿的手，曼卿察觉到好友的担忧，强笑着示意自己无事，宋栖梧方才放心的，上了后面的车。
沈朔言早已经在谢家门口等着，谢棠刚把新娘子抱下来，沈朔言就迫不及待的窜到了宋栖梧的身边，引的旁边的一群战友笑意连连。
宋栖梧羞恼的推了推沈朔言，没想到沈朔言却没理会，只揽了她的肩，不悦道。
“刚刚就有几个臭小子，说今天的伴娘长得好看，待会儿下手之类的。
我要是再不抓紧点，没准你就成人家的媳妇儿了。”
宋栖梧了然的向那边看去，沈朔言更不乐意了，一把遮住了她的眼睛。
“不许看，那就是一群狼崽子。”
宋栖梧也只由得他胡闹。
“嗯，不看了。”
说是不看了，但是其实沈朔言观察的细，宋栖梧一路上都在盯着方曼卿看，眼里的担心根本就没掩饰。
“别担心，谢棠不是傻子，自然什么都明白。”
宋栖梧心道，自己果然没猜错，一个人到底爱不爱自己，自己一定是可以察觉到的，若是看不出，那一定就是特意的不想知道。
旁观者清，谢棠虽然以前花心了一些，但是对曼卿倒是真心实意，只可惜徐志远耗了方曼卿太多的时间，有不甘心就会有执念，譬如曼卿，现在就是执念了。
宋栖梧当然不会出卖自家好友，更何况谢棠和沈朔言的关系还不一般，所以压根就不接沈朔言的话茬。
“婚纱真的好漂亮。”宋栖梧由衷的感叹道。
她结婚的时候正好是冬天，大雪纷飞，根本就穿不了婚纱。
小时候和曼卿去参加婚宴，看见新娘子穿的婚纱，她们就曾经幻想过自己结婚时候的样子。
昨晚看见曼卿的婚纱照，她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假话，
“我们也去拍张照片吧，穿婚纱的那种。”
宋栖梧明显就看见沈朔言面上的表情顿了一下，这是不愿意的表现吗？
“你不喜欢拍照？那就算了，改天我自己拍好了。”
宋栖梧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了解她如沈朔言，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心理变化。
只不过，他的确是不拍照的。
这并不是什么特殊奇怪的习惯，而是因为他们军人入校的时候，就会被统一安排拍照，既是入学档案上的图片，也是死后的遗照。
对于照相，他总是有些担心的，万一以后自己死去，活着的人，又要如何面对这张照片呢？
许久，沈朔言似乎是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便道。
“好，我们去拍，明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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