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他法?那我便是不能相助李少当家了,还请李少当家另寻他路,你既然能买的动柳氏,想必也有其他臂膀可助的,柳氏可不是几万小洋便能这么听你的来宁绍公司闹事的。”成陆言语之中的暗示已然十分明显,他知道李一青不是背后那个人,不过是隔了他这一层,背后的人才更安全一些才是。
然而李一青却像是浑然不察觉成陆的话中之意,只是一心里思想着成陆方才对他的拒绝,脸上迷茫、犹豫,五位咋成,眼下成陆能断定方才他那副申请并不熟装出来的样子了,李一青确实很无助。
成陆转头看向贺珍,方才他将二人之间的来回也听得清楚了,此时见成陆眼神中的问询之意,他便知晓成陆为何,心中飞快地将外头所有的账目都理了一遍,三十万,这可实在不是比简单能拿出来的钱财,若论定产要拿出这些倒是轻易,只是一下子要这些现钱出来,贺珍最后还是一脸愁深地点了头。
“今日我家这掌柜也在这儿了,你回头看他的脸色也知这三十万是要我成陆出大血本的,你光凭一句什么也说不了,就想让我出,李少当家你自个儿不察觉这是件想入非非之事?我劝你回去好好想明白了再来找我,改日若要见我,不必这么绕大圈子了,叫成泽便是,请恕我不大便宜的,贺珍送客罢。”成陆并非没有看出他此刻是在犹疑的,或是成陆只要在多给他下几个圈子这人便开口也未可知,只是成陆却选择了个最干净利落的办法,将人逼到了绝路却又给根丝线吊着,如此将他反复折磨,便比这犹犹豫豫不肯落来地快刀。
贺珍虽有些不解成陆之意,既成陆方才问询,那便是愿意出这个钱的意思,怎么转头却又将他给拒了,纵然心中有这般疑问,他还是照着成陆的意思将人给送出去了,这进进出出一回,怕是他要白走一趟了。
“这可是上海李家的那位?”吴停云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熟悉,若是那李家,他与他家的当家倒是熟悉,因而看他的背影便觉几分似曾相识。
“是。”成陆应道,“你可知道他家?”
吴停云回忆片刻,随即答道:“略知他家中一些,他父亲几年前身子便开始不大好,家中生意也一度落魄,李家独子自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听说也是个上海的混世小魔王,欺软怕硬,因着父亲不行了才上台面来的,只是到底不能成事,家里越发艰难,不过剩外头些空壳勉力支撑,只是几月前不知为何的,忽然又起来了,大约有高人相助,只是并没有深究。”
成陆接口道:“正是为着这个,宁绍公司招股东之时,我并未将他家列入,只是碍于他父亲,我有心相助,所以才发了拜帖邀他父亲前来,谁知来的是是他,也有人提醒了我这人有些怪异,我倒觉得他并不是能个藏事之人,若是放着也好,将来便是想摸他身后之人,这李一青倒很是个突破口。”
“即使这样…”吴停云忽而停下,他此时的身份,并不适合这样问成陆的。
“你是想问既然这样,我为何方才不答应他。”成陆看着吴停云道,忽而又笑了:“吴停云,你老了,只有老了才会想着降低筹码,若是我将姿态放低,或许他就答应了,我今日便可得个结果——你是这么想的,只是你要知道,这人啊,只要低了一次头,往后必得处处低头,这李一青可不是和我这般平起平坐的位置,他得低着头,且时时低着头,我才好抓着他。”
“当家神算。”吴停云拱手,成陆变了,懂得将算计人心用在了刀刃上,他心中有些寒意,或许是自己当年的背叛造成的,只是这难道不是当年的自己所期待的吗?
不得不说成陆这招确实算得准,第二日便有李一青的消息来了,然而成陆并不见他,只是嘱咐贺珍已然将账上的钱都调出来,强行凑了三十万,甚至不得不向汤寿潜调动了存在他那儿的钱财,惊地他当即来了电报询问。又过了一日,等到他手中的三十万准备齐了,这才叫李一青一大早再坐在了他面前,李一青今日来的模样比之一日前又有了几分疲色,他与成陆说的话已然没有分别,还是要三十万,只是比起上回什么都不能说的三十万,这次他倒是说了许多:
“这三十万是为了买宁绍轮船公司的股份。”李一青闭着眼睛一咬牙说了出来,“此前我便已经开始收拢了不少股份,又加之你这次出事,我又陆陆续续收了一些,眼下,眼下手头实在是紧张,只是我又不得不做,所以我只能来找你…”
李一青说到了此处便停下了,成陆明白,这已然是他此刻能告诉他的全部。
成陆今日倒又好了些,已然能倚着床背部与人说话,他仿佛静静地思量了很久,等着李一青从愁容变得焦急,又变得茫然,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悠悠地道:“这三十万我可以借给你。”
这句话叫李一青的眼中忽而起了光,若不是成陆此刻有伤在身,他几乎是上去便想握着成陆的手,他真的没有想到成陆会答应他,这无异于神迹。
“只是…”
然而成陆的下一次开口,又将李一青的心压得低低的,他舔了舔紧张地有些干燥的嘴唇,咕咚一大口口水声:“只是什么…”
“只是,这笔钱不算做我借给你,既你说了要买宁绍公司的股份,那我便要你去买,只是最后这些股份都得归到我的名下来。”成陆慢慢地将剩下的话说完。
“什,什么?什么意思?”李一青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却不明白成陆的意思,这,这不等于根本不是他买的股份,这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他要的就是这股份归拢到那人的手中!
“我的意思是,你要替我做事,而我,来保你。”成陆慢慢地转头看着他,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给李一青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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