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柘当然不在庐州，只是个瞒天过海的计策而已。
九江、湖口守备军伪装第二镇，树立江西提督“曹”字将旗帜。
第二镇伪装成第五镇，拥“周”字旗向北攻向庐州，李柘一直跟随第五镇活动，与军士一起出征向北的场面，很多人都看到了。
这也是梁化凤深信李柘隐藏在第五镇里,在庐州的原因。
周金汤的第二镇，换了衣服和旗帜，伪装满清火枪新军，从和州向北，昼伏夜出，绕过滁州、六合至天长,装作从北到南的援军,入援扬州。
过程很顺利,只是进扬州出了岔子。
有个八旗的佐领羡慕火枪新军的装备，在内城门城门洞里，上前抓住一名平南军士兵，非得要一杆火枪，不等本地的向导开口，双方就发生了争执。
结果第五镇的广西口音露了馅，变成了强攻。
好在平南军先锋已经进了城，一时间枪声大作，喊杀声四起。
清军的火炮对着平南军尚未进城的队伍，先开了火，平南军火炮立马进行了压制，混乱的炮战进行了一盏茶，就被第五镇占领了城墙，调转炮口，轰击城内各大衙门。
半个时辰后，扬州平静了下来，城头飘起了平南军帅旗。
这也是李柘特意交代的。
试问一下，花费百分之二百的精力消灭一支平南军，和俘虏、甚至击杀平南军主帅,哪一个更有诱惑力？
不仅如此，李柘还派遣了贴身护卫，穿着他的金甲，频频在扬州城内露面，张榜安民，安定市场，查抄不法盐商，笼络盐工，招募兵员。
只要不凑近了看，无论哪一方面，都能证实李柘在扬州，并且准备以扬州为中心，招降纳叛，为东西两路平南军，攻陷南京做掩护。
有的是人不信，但是，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岂不是一战功成？
巨大的诱惑被摆在了清军各路将领面前，这也是李柘的目的。
兵少,就该有个人吸引火力，这个人，自然就是他自己。
清军能选的不多，只有攻陷扬州一条路。
若是任由平南军在扬州府周边肆虐，不消半个月，南京就真成了困在长江以南的孤城。
南京的守军，要么固守待援，要么过江北上，攻击扬州，或者直接撤走。
梁化凤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在情报不明的情况下，如果扬州已经陷落，怎么能保证南京对岸的六合、仪征等地，他不是个陷阱呢？
两江总督朗廷佐勒令他不得追击，撤回南京，建立防务，重现当年大败延平王的胜利。
梁化凤写了封长信给朗廷佐，详细说明当前形势和想法，提出撤出南京、率火枪新军等向北过江，至江浦、攻六合、扬州，等候朝廷援军。
甚至还说，南京在江南已成孤城，苏州可献城，难道南京就不会有此事？平南军势大，若是真被锁在了南京城内，八旗满城子弟家眷近万人，满清官员上千人，家眷过万，如何能够保全？
不如趁着外围包围圈还未到位，平南军水师未大举南下，渡江保存实力，以待后举。
纵然丢掉南京城有罪，可是保全了数万大军，八旗官员数万子弟家眷，也是大功不是？
放在平时，梁化凤不会这么直白的说话，但是如今，固守南京只有等死，各处防线都告急，援军多少才能解围？
梁化凤不看好，平南军当初占据一个韶州，三个月就拉出了三万大军，如今兵强马壮更胜从前，若是李柘真的那么有魄力在扬州，一个月拉三万盐工出来，组成守备军，也不是不可能。
时间拖的越长，平南军只会越多。
如今，占了杭州、苏州、扬州等地的平南军，已经不缺钱了。
若不趁现在还有兵力优势，为朝廷保留元气，难不成真要全军死在南京，让平南军围点打援不成？
江浙的迅速陷落，只证实了一个道理：江浙的士绅，已经不看好他们了。
就如同当年清军南下，取江浙易如反掌一样。
时间久了，只会越来越糟。
信件连夜就让人送回了南京，梁化凤下令就地休整一夜，次日回师大胜关、南京城。
梁化凤的信件，在两江总督府、江宁将军府引发了轩然大波。
朗廷佐当即就将平时宝贝得不行的砚台摔碎了，大骂“混账”。
江宁将军多尼卧病在床，他倒是看出了梁化凤的用意，但也不准备支持，只是打算率领满城的八旗子弟，全军北上，攻扬州。
为了壮大声势，他告诉朗廷佐说，要一个不落，老弱妇孺，全员北上。
“这不就是要走嘛？”
朗廷佐抱怨说，他敢骂梁化凤，却不敢得罪江宁将军，多尼也是在江西和平南军过过招，打得难舍难分的名将，连他都想这样了，难道南京真的是没希望了？
多尼没有瞒着，直接问道：“和九江相比，扬州城如何？”
“自然是十倍于九江，昔日我大清勇士在扬州，也是有过大战的。”
朗廷佐被这么一问，顿时明白多尼想说什么了。
九江一战，清军兵力远胜平南军，还有水师助阵，都未曾攻克九江。
而扬州城呢，昔日大清也曾攻数月未下，如今换了更能防守的平南军，就又成乌龟壳子了。
有扬州在江北，清军援军轻易过不了江。
南京城外，还有东西两路平南军，根据情报，加起来也有五六万精锐，南京城到时候，恐怕就只有防守之功，没有招架之力了。
“死城，孤城”
朗廷佐心头冒出了这几个字。
多尼一看朗廷佐的神色，就知道他想通了，只要保全了子弟、银两，带回去了大军，能够支持朝廷反攻，撤离南京的罪，凭借他俩的人脉和背景，不算什么大事。
何况，不还有梁化凤等一众汉官吗？
两江总督、江宁将军亲率大军攻扬州，怎么能说是有错呢？
城内运输藩库银两、家财的银车轱辘声，响了好几个夜夜。
梁化凤在回师南京的次日，收到了另一封调令。
朗廷佐严辞拒绝了梁化凤的建议，征调那2万火枪新军急速开往下关，与八旗大兵一起渡江，准备收复扬州，
同时令梁化凤安排好大胜关等地外围防务，回师南京后负责防御，固守待援。
虽然有了宵禁，却还是未挡住人们发现事实的眼睛。
尤其是，下关码头的水师战船没了，这么大的事实，只要是个人都看得见。
一时间，全城全是流言，有说平安军逼近的，有说江北沦陷的，有说八旗跑了的，反正都是有鼻子有眼。
两江总督朗廷佐托病不出，大门紧闭。
梁化凤到南京之时，麾下只剩下两万人，能战的精锐，只有5000。不仅是火枪新军，就连那5000骑兵，都被要走了，说是守城浪费。
没找到朗廷佐，也没找到多尼，甚至连大一点的满官都没找到，梁化凤欲哭无泪。
“真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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